龜府向來以“窺天地玄機,推世事流轉”而享譽玄真修界,那些泄露天機的超凡之輩們,慘遭天譴的不在少數,這其中自然有僥幸留下幾縷魂魄的幸運者,那奉靈樓,便是龜府專門用來供奉未滅殘靈的地方。
嚴格來說,奉靈樓其實是一件用來儲存靈體的玄器,但遠遠看上去,它也是一座與尋常樓閣大同小異的建築,這座古香古色的小樓高約四丈,整體分為三層,穩穩地矗立在金剛岩砌成的基座上,脊柱筆直,仿佛上下貫通,飛簷翼然,讓整座小樓隱隱有起升之勢,角梁上置有走獸和簷獸,栩栩如生形態各異,每一頭簷獸的嘴裡還各銜著一隻八角鈴鐺,鈴鐺無風自動,聲音說不上悅耳,但也說不上難聽,雕鏤成祥雲樣式的勾欄圍在每一樓層之外,最上麵蓋著一懸山頂,而在懸山頂的中央處,卻是一件極為考究的寶刹。
小樓無門,窗子都大開著,裡麵燈火通明,站在外麵可以勉強看見裡麵的一些布置,還有時隱時現的人影,從下往上數第一層放著諸多樂器,卻一個人都沒有,仔細看可以看清那琴弦在微微顫動,胡琴的弓在拉來扯去,鼓槌在上下敲打,仿佛有一雙雙看不見的手撩撥著、牽引著,蕭聰知道,那些樂器全都是附靈寶器,所彈奏的旋律,應該也跟這座奉靈樓有關。
第二層的景狀相對來說便正常許多,有桌椅、軟榻還有蒲氈,上麵全有人影,年輕人想不通,龜府供奉的不滅殘靈都是差點隕落的老龜,按理說他們靈體的形態都是烏龜的樣子才對,但在這裡,竟然無一例外全是人形,看其裝扮,錦衣華服峨冠博帶者大有人在,把小樓第二層搞得跟戲台子一般。
至於第三層也就是懸山頂下的那片小了許多的空間,隻有三尊看不見五官和裝扮的金身。
這般模樣的樓閣,蕭聰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也隻是多看了兩眼,他好歹是見過太多光怪陸離的人物,這點怪異,不算什麼。
歸師父現在一旁,輕輕開口道
“佛法的《波羅禪唱》和南宮家的《賦靈仙音》一上一下,相得益彰才穩固了這一片寧靜祥和的空間,隻有巡機司太節和龜府督節主死後才有資格進入奉靈樓,把你這位朋友暫時安置在這裡,你大可以放心,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蕭聰微微一笑,並沒有把對於《波羅禪唱》和《賦靈仙音》出現在這裡的驚訝表現在臉上,他隻是恬淡地回了句,
“前輩辦事兒,晚輩自然安心。”
法靈既然也是靈體,那麼在這做奉靈樓裡小住一段時間,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蕭聰要做的是在此布置一座法陣,讓法靈從神忌劍脫離而出,進而進入鳳奉靈樓,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這次所要布置法陣的難度,要比上次容易許多。
這是整個計劃的第一步,之後歸師父要拿著沒有法靈的神忌劍去往獨孤家,作為交換業圖天消息的籌碼,然後再帶領一眾高手去端了業圖天的老巢,不過關於這一步驟的具體事宜,歸師父並沒有多說,想來也是有所顧忌,當然,蕭聰對此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為他知道歸師父是絕對不會讓他一同前去冒險的,他要做的隻是在歸師父帶回業圖天的肉體之後,再建一座法陣,幫法靈與這具肉體合二為一,如此也算是功德圓滿。
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蕭聰用半天的時間布置完法陣,而後法靈又用了近兩個時辰,便從神忌劍脫離,而進入到奉靈樓裡,這時候大家可以清晰的看見,整座奉靈樓都染上了一層綠油油的光芒,如此景象說明法靈的進入已經到達了奉靈樓所能承受的極限,法靈畢竟是從天道脫落而下的靈體,生來強大,奉靈樓能夠容得下這尊大佛,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了。
俗話說,好的開始等於成功的一半,第一步走得如此順利,讓大家的心情都變得特彆好,歸師父依計進行,攜帶神忌劍快馬加鞭地踏上了去往獨孤家的路程,他也怕夜長夢多,節外生枝,而蕭聰他們則是回到了府主閣,與其他人彙合在一起。
以紅色為基調的房間中,一行人照原來的位次坐著,隻是少了歸師父,他們誰也不說話,歐陽尋還在糾結,龜府中的局勢現在尚未明了,之前歸師父也說業圖天可能已經在龜府找到了他的接班人,這讓他總感覺心裡墜得慌,於是剛才便提議說讓大家去他的小彆院,雖然隻有他跟蕭聰能進入小彆院,但這樣一來蕭聰的安全能夠得到一些保障他倒是無所謂,與其他人呆在小彆院外邊也行,可這個提議被蕭聰直接否定了,原因沒有明說,反正大家心裡都清楚。
此時的蕭聰在沉思,他總覺得腦海中有朦朦朧朧的靈感,卻總是抓不住它,儘管百爪撓心,他還在強作鎮定,因為他知道,按照一般情況來說,這樣的情形都會有莫名的驚喜,隻不過之前這驚喜總是鴻翔率先參透,可惜現在鴻翔不在這裡,便隻能由他自己苦心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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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間,那縷靈感被他緊緊抓住,年輕人霍然起身,恍然大悟道
“將計就計,將計就計啊!”
蕭聰的異樣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們怔怔地看著他,眼神或錯愕或迷惑,隻有星流雲開口問道
“你又想到什麼了?”
而歐陽尋卻始終緊皺著眉頭,蕭聰的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或許在他看來,像他這般聰明的人,本就應該一點就透才對。
“沒功夫給你們解釋,時間怕是來不及了,我得趕緊做才行。”
蕭聰說著,盤腿坐下,閉目掐訣,寶象莊嚴,這時候,歐陽尋的眉頭刹那舒展,他終於想透了其中的玄機,為其他人解釋道
“我們一直忽略了一個重要人物,業圖天留下來的那個接班人,才是我們真正應該抓住的線索,哼哼,業圖天這根老油條,深謀遠慮做事周全,我們都明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他怎麼會考慮不到?
所以那個所謂的接班人應該不是歸屬於古刑庭,而僅僅是他在龜府留下的眼線而已。
我們在大庭廣眾之下製定了對付業圖天的計劃,可謂是有理有據勝券在握,神忌劍都拿出來了,那接班人不應該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業圖天既然信任他,那他對業圖天便肯定有足夠的忠誠,出了這種狀況,他一定會把消息告訴業圖天,我們隻要抓住這條線索,不用去求獨孤家,便能把業圖天給端了。”
眾人聽著紛紛點頭,星流雲又在磨砂著下巴,斟酌著道
“這件事說來簡單,但做起來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歐陽尋咧嘴一笑,看上去甚是自信,
“對你我而言,基本上不可能,但對於小聰來說,就比較簡單了,他有卜天卦,對整個龜府都了如指掌,另外還有個追蹤高手呢,你看。”
說著,朝九諦鶴追遲努努嘴,眾人轉首望去,果然看見追遲亦是閉上了眼睛,很明顯是被蕭聰給召喚去了。
歐陽尋接著道
“被稱為先天聖靈的九諦鶴絕非浪得虛名,無論那接班人以何種方式向業圖天傳訊,一旦被追遲鎖定,就肯定沒法逃脫,到時候咱們再撐開那麵屏障悄無聲息地跟過去,伏誅業圖天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星流雲猛地抽抽鼻子,
“不怕這是業圖天的陷阱嗎?他肯定早就已經知道龜府的卜天卦在小聰手上,而我們已經回來幾天的時間,九諦鶴的事兒估計也早就在玄真修界傳開了,業圖天老謀深算,難保他沒有計劃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