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歸宿,冥界。
一處充斥銀色鏡子的冥界區域背麵,還存在一個遍布暗紅荊棘和高大尖刺森林的冥界區域。
從幾乎撕裂這處冥界的三道深邃裂穀中往下,穿過黑暗中無窮無儘的未知蟲群,就能抵達一片無風無浪的漆黑汪洋。
這裡除了濃鬱的銀灰霧氣外,一片死寂,就連最常見的亡靈和死屍都沒有。
霧中那些四處飄蕩的陰綠火光是這裡僅有的光亮。
此時,正有一艘細長黃金船安靜行駛在海上,沒有帶起絲毫波瀾,仿佛行駛中的黃金船和這片黑海並不處於同一空間。
船頭站著位抱黑貓的男人。
一件蒼白厚實的帶兜帽披風將麵容遮擋大半,在那身深灰色的華貴長袍上,縫製著勾畫陰沉繁複線條的暗金色皮革,數件獨眼和太陽造型的暗金配飾讓他像是永恒烈陽教會的神職人員。
隻是配色不太對。
他是貝斯特·阿努比斯,靈教團永生會分支的首領,一位“收屍人”途徑的序列3。
也是靈教團唯一一位立場偏中立的半神。
不同於危險層次未知、危險數量也未知的靈界整體,屬於靈界的一部分,卻又獨立於靈界存在的冥界,對貝斯特這個層次的死亡領域半神來說,幾乎沒有危險。
遠離那些存在“死神”氣息的區域就行。
但這會兒,他就是要去一個存在“死神”氣息的地方,而且是每隔13年去一次。
這已經是……
第19次!
大約是從第7次起,總是獨自前往的貝斯特開始帶上黑貓蓋爾一起,就像帶著寵物出門散步般悠閒。
隨著無聲無息的航行繼續,原本在貝斯特懷裡一臉生無可戀表情的黑貓蓋爾逐漸變得焦躁,整團貓都縮在貝斯特懷裡,一雙燦金豎瞳不安的四下張望,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可迷霧和黑海死寂依舊,什麼都沒有。
輕柔撫平黑貓蓋爾隱隱“炸開”的毛發,貝斯特望向唯一沒有陰綠火光飄蕩的左前方黑暗處,隱於兜帽陰影裡的雙眼亮起蒼白光輝。
漸漸的,一座老舊、殘破的列車站台出現在黑海上、迷霧中。
似是海市蜃樓般虛幻,整體隱藏在黑暗中,向無限遠的地方延伸。
黃金船轉向駛入,停靠在站台一側。
到這裡,就能看見站台中央那一列背靠背的血紅座椅,那裡……
有人!
站台上方存在光亮,卻時不時閃爍的區域,每隔13個座位就坐著個黑發垂落,膚色蒼白,身穿單薄黑裙的少女。
她們如同複製粘貼般,低著頭,坐在背對貝斯特的那一側,在燈光閃爍的刹那,消失和出現時常交替。
麵對這種經常出現在恐怖故事裡的場景,貝斯特沒什麼反應,他踏著一條條從虛空裡伸出來的幽魂手臂,登上虛假幻象般的站台,徑直來到少女那一側,然後緩步往裡走。
黑貓蓋爾縮成一團貓球,隻敢蒙著眼,隔著貓爪偷看。
有時候,恐怖故事就真的隻是故事,在貝斯特經過這些黑裙少女身邊時,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驚嚇,沒有襲擊,更沒有異變。
一切都很平靜。
燈光依舊閃爍,少女們依舊靜坐。
直到貝斯特經過第12位黑裙少女身前,頻繁閃爍的燈光徹底熄滅,僅有交織成道路的幽魂手臂以靈魂光輝將周圍照亮少許。
黑貓蓋爾被嚇得立刻蒙上雙眼,不敢再看。
前方,第13位黑裙少女,緩緩抬起頭,看了過來。
那是一雙灰白、空洞,滿是死寂的眼睛,完全就是一副屍體模樣。
當它看向這邊時,立刻引動一股陰冷氣息將貝斯特籠罩。
時而束縛,時而撕扯,絲毫不做掩飾的釋放著惡意。
可貝斯特僅是瞥了眼這位黑裙少女就將其扔在身後,步伐不變的繼續前行,任由這位黑裙少女繼續發生異變。
而這種異變發展到到最後,也隻是安靜盯著他,沒有更進一步發起襲擊。
接下來,黑暗中的每一位黑裙少女都這麼盯著貝斯特。
那種籠罩貝斯特的陰冷在疊加。
在經過第18位黑裙少女身前時,那股籠罩身周的陰冷突然化作旋風,瘋狂撕扯起貝斯特的衣袍,一陣嘩啦啦的清晰潮湧聲從腳下傳來,他頭頂原本全部熄滅的吊燈驟然複明變為血色,映照出一道道遊蕩在車站裡的巨大陰影。
這次貝斯特不得不停下來。
因為他從前方同樣盯著自己的第19位黑裙少女眼中,看見了一條河。
象征“死亡”的冥河。
籠罩他身周的那股陰風,就是來自冥界的呼喚。
這是所有“收屍人”途徑非凡者都要麵對的麻煩。
尤其是成為半神,跨越序列4“不死者”選擇背棄“死亡”之後,來自冥界的呼喚就會成為不死者無法逃避的詛咒,扼住他們的咽喉,不斷將他們引向冥界,沉入冥河。
感受到遠超過往的召喚強度,貝斯特臉上第一次出現屬於活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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惋惜!
又或許是……遺憾?
隻見他從衣服內側拿出個拇指大小的玻璃沙漏。
一個完全不受他動作影響的沙漏。
這會兒,沙漏上方的金色細沙隻剩下最後一點,估計再過2、3分鐘就會全部落入下方,完成一次計時。
看到這個結果,他微不可查搖搖頭,收起沙漏繼續前行,完全無視站台驟變的環境和血光中那些巨大陰影。
在巨大陰影間穿梭,經過第19位手指顫動的黑裙少女,再經過第101novel.com位眨動雙眼的黑裙少女,最後於本該存在第26位黑裙少女的空座旁駐足。
異變仍在繼續,卻沒能真正影響到貝斯特。
就像精心安排的劇目,他止步的那一刻,那枚小沙漏也落下最後一粒金沙,血色站台旁的軌道儘頭,傳來一道忽遠忽近的汽笛聲。
緊接著,一道巨大的、慘白的探照燈燈光閃現般快速靠近。
僅是7秒,一輛車身遍布暗紅鏽跡的深綠色蒸汽列車就已經安靜停靠在貝斯特身側。
透過車窗,隻能看見列車內一片漆黑。
離他最近的那扇車門,正發出哢哧哢哧的噪音,像是裡麵有誰非常努力的想要把門打開。
新的變化就此發生。
當這輛蒸汽列車出現時,所有黑裙少女都不再盯著貝斯特,而是同一時間看向不斷嘗試打開的車門。
哢哧,哢哧哢哧哢哧……!
開門的動作逐漸變得急躁、粗暴。
但貝斯特什麼都沒做,就這麼看著、聽著,以及等待著。
哢哧哢哧,哢哧……
咣當,咣當咣當……!
隨著時間流逝,開門很快變成撞門,動靜越來越大,車身的暗紅鏽跡都被接連震落。
可車門依舊沒有被打開。
看到這一幕,貝斯特再次露出那種似是惋惜、又似是遺憾的神情。
隻見他緩緩轉過身,麵向車門,手掌不斷安撫懷裡瑟瑟發抖的黑貓蓋爾。
他什麼都沒做,僅是站在那裡,撞擊車門的聲響卻在逐漸變小,間隔也在變長。
可車門並沒有打開。
等徹底靜默持續到第3秒,所有黑裙少女都在同一時間眨了下眼睛,那種哢哧哢哧聲再次響起,變得規律、平穩,仿佛有人在轉動門把手,嘗試用最正常的方式開門。
一次,兩次,三次……
哢哧,哢哧……
車門始終沒有被打開,而那些黑裙少女的異變卻越來越多,它們的嘴角已經勾勒出一個詭異笑容,眼中更是憑空多出少許意味不明的神采。
貝斯特安撫黑貓蓋爾的手掌停了下來。
他感覺到了危險。
列車裡正在嘗試開門的東西就是他的目標,眼前的“接引”工作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從來沒有順利的時候,或多或少而已。
他確實有幫那東西強行“跨越”阻隔的能力,但在這個相對高風險的地方,如果動用過多“死亡”神性,很容易把真正的“死亡”引來。
冒著永墜冥界的風險出手幫忙?
那不是他的作風,他最多就是再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