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司馬懿引騎兵疾馳,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到得安樂山東側雙鳳嶺,他觀此嶺地勢險要、兩峰夾道,乃是一個埋伏的好去處,不禁暗暗心驚。
他通曉兵法,自是知道遇到這等險惡之地萬萬不可隨意進入,隻是如今軍情緊急,漢軍已向西邊去的遠了,若等斥候將此嶺探完,隻怕要花上大半日功夫,然而依照眼下的形勢,半天時間是全然耽誤不起的。
“蜀軍動向都已被大將軍他們探得明明白白,按道理來說此地應無蜀軍埋伏,就算有也不會出現大股蜀軍,我麾下這萬餘精騎縱然遇上一萬蜀軍襲擊也是絲毫不懼的。”司馬懿暗自思忖。
待斥候粗略地探察一番沒有發現敵軍蹤跡後,司馬懿終於放心地下達了繼續前進的命令,不過他仍留了個心眼,隻帶五千人先行進入山穀,留下一半兵馬守在穀外,若前軍順利穿過,再讓後軍跟上。
一入山穀,望見兩側陡峭的山壁,司馬懿才落地不久的心又懸了起來,趕緊高聲催促道“傳令眾軍,迅速穿過此穀,若有延誤者,軍法從事。”
身旁的傳令兵連忙答應,各自掉轉馬頭向前向後呐喊傳達。
眼見已過了此穀半程都還沒有異常發生,司馬懿懸著的心漸漸落了下來,他觀察著兩側的山勢,心裡抱定主意,待此戰結束,定要向曹真建議在這雙鳳嶺設下關卡,派兵駐守,如此險地豈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正設想關卡建在哪個山頭之際,忽聽前頭傳來一聲巨響,大為詫異,就要派人上前詢問發生了何事,隻見一騎從前麵奔了過來。
“報,啟稟都督,前麵忽有滾石圓木從山上落下堵住了穀口。”
司馬懿聞言登時省悟,驚呼道“不好,有埋伏,傳令眾軍,前隊作後隊,後隊變前隊,迅速撤出此穀。”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便在此時,一陣激昂急促的鼓聲從兩側山峰傳來,隨後大批漢軍在峰上顯出了身影,數千弓弩手張弓搭箭、開機架弩,朝山穀射下了漫天的箭雨。
“啊、啊啊、啊”
漢軍輪番放箭,箭雨不停,一時間魏軍中箭落馬者無數,慘叫聲此起彼伏。
趙雲在左側山頭揮動令旗指揮眾軍不斷施放箭矢、拋下滾木礌石,望見穀中有一甲胄明亮、軍士舍命護衛的老將,料定此人必是司馬懿,遂指著他大笑道“司馬懿,常山趙子龍在此,汝中了我家丞相之計,今天休想逃命,快快下馬投降,或可得以保全。”
司馬懿聽了心中是又氣又急,可眼下躲避漫天的箭雨、衝開擋道的人群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有餘力與趙雲爭辯鬥嘴,隻得艱難地分開軍士向來路退去。
這時,關興也在右邊的山峰上大笑道“司馬懿,解良關興在此,還不下馬請降,更待何時?”說罷,同樣催促眾軍不住放箭。
司馬懿尋聲望去,看了關興一眼,見他手握長刀、威風凜凜,神勇不下乃父關羽,心中更加驚懼,忙不迭地催促眾軍舍棄輜重,奪路奔逃。
雙鳳嶺廝殺激烈,與此同時周至城那邊也是喊聲震天,不遑多讓。
費曜親率兩千騎兵衝進城裡,本欲擒殺諸葛亮,不想城裡漢軍的兵力遠比他與曹真預計的要多的多,足足有六千人馬。
薑維率領一眾軍士隱匿在街道兩側的民房裡,待魏軍一進城就突然殺出,打了費曜一個措手不及。
數十道攔馬索將奔跑中的馬匹摔倒在地,上千弓弩手趁機放箭射殺魏軍,帶走一條又一條人命。
費曜指揮軍士一麵射箭還擊,一麵向城門退去,隻是城中街道狹窄逼仄,本就不利於騎兵疾馳衝殺,再加上漢軍人數實在太多,又占據著地利,他們想要殺出重圍並非那麼容易。
所幸城外的曹真看出裡麵情況不對,及時地派出了援兵接應,魏軍在傷亡了近千人後總算有驚無險地撤了出來。
“大將軍,城裡的蜀軍儘管不少,但也不是太多,蜀軍主力還是不在此地,看來確實是向武功撤去了。”費曜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喘著粗氣說道。
曹真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閉目思索,在腦海中複盤起整個戰局來,半晌後猛然驚道“不好,我們中計了,諸葛亮在此設了個空城計隻是為了迷惑我們,蜀軍主力並沒有向武功撤去。”
“大將軍,何以見得?”費曜不解地問道。
曹真道“諸葛亮身邊的兵力若是很少,那蜀軍主力確實已經西撤,他留守周至設下這疑兵之計就是為了阻擋我軍。若他身邊人馬是蜀軍主力,就表示他是為了誘惑我軍進城以便聚而殲之。
然而周至的蜀軍不多不少,蜀軍主力就既不可能在此地,也不可能遠去武功,他們定然不會離諸葛亮太遠,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某處藏匿著。”
“原來如此。”費曜恍然大悟,問道“那大將軍,我們現在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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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真沉吟片刻,又突然大聲叫道“哎呀,不好,仲達他們危險了!快、快將此事報於仲達知曉!”
曹真省悟過來,連忙派快馬去追司馬懿,打算將這裡的情況通報給他,要他小心在意,以防蜀軍主力偷襲。
可曹真終歸是晚了一步,他的使者尚未出發,就已然收到了司馬懿在雙鳳嶺中伏兵敗的消息,大驚過後,曹真趕緊讓費曜率領兩千騎兵奔馳過去接應。
“仲達。”
看著披頭散發、滿身血汙的司馬懿,曹真幾乎沒有認出他來,輕輕地叫了一聲。
司馬懿苦笑一聲,拱手回道“若不是眾軍得力死戰,懿險些就見不著大將軍了。”
“能殺出來就好,今日你我都被諸葛亮給耍了,真是奇恥大辱啊!”曹真歎息道。
司馬懿也長歎了口氣,道“人言諸葛亮足智多謀,有神鬼莫測之能,之前我還以為是愚夫愚婦的誇大之詞,沒想到唉,今日我算是領教了,此人果真是我大魏的勁敵啊。”
司馬懿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這兩個多月以來關中諸軍屢戰屢敗,其實他內心深處對曹真頗有幾分輕視,雙鳳嶺一戰過後他才明白不是曹真等人昏庸無能,實在是諸葛亮過於強悍了。
“仲達,大軍傷亡如何?”曹真問道。
司馬懿道“粗略估算,怕是傷亡了三千餘人。”
“這麼多?”曹真吃了一驚。
司馬懿苦笑道“若非某多留了個心眼,在穀外留有五千騎接應,就算不會全軍覆沒,恐怕也要折損過半。”
原來司馬懿最終之所以能率軍衝出趙雲、關興聯手布下的重圍,實賴尚未入穀的五千兵馬殺進來接應,若他沒有將大軍一分為二,怕是難以活著走出雙鳳嶺了。
“報,大將軍、驃騎將軍,趙雲、關興領著上萬步卒追上來了。”一名斥候縱馬上前稟道。
司馬懿急道“大將軍,今日我軍連敗兩場,士氣大跌,已無力再與蜀軍廝殺,還是快些撤走吧。”
“公明,傳令眾軍,迅速後撤!”曹真點了點頭,連忙對一旁的費曜下令道。
費曜抱拳應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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