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魏延從涼州來到上邽,楊清以及一眾雍州官吏在刺史府為他舉行了隆重的接風宴。
去歲魏延領兵收複涼州立下大功,一掃心中鬱積多年的悶氣,大大地揚眉吐氣一番,此人之前就比較飛揚跋扈,今朝立了大功自是更加不把常人放在眼裡。
筵席上,魏延除了與楊清說話時還算講些禮數,與其他人交談都是斜著眼睛,語氣傲慢,倨傲之極。
楊清雖很是看不慣他的這般做派,但礙於兩人職位相當,再加上人家遠來是客,也不好多說什麼。更何況,就是諸葛亮對此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以嚴加約束。
是以儘管楊戲、薑隱等人頻頻向楊清打眼色,示意他挫一挫魏延的傲氣,不能讓涼州官吏將自己等人看扁,但他想著雍涼二州守望相助的關係,也就裝作沒有看見,還是忍了下來。
魏延對雍州眾官的不滿卻是沒有絲毫察覺,如今正是他誌得意滿之際,在眾人的連番敬酒之下他早已有了幾分醉意。
堂下舞女身姿曼妙,聲聲絲竹映入耳中,又有美酒佳肴相配,魏延隻覺自己越發的要醉了,忽然瞥見身旁的楊清神色自若,臉上隻帶有微紅,心中好生不服,舉杯說道“明之,果真是好酒量,來,汝再與某喝一個。”
“好,文長將軍請。”楊清痛快應道。今晚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喝多,見魏延有心稱量自己的酒量,也是毫不畏懼。
二人皆是爽朗之人,皆是一口飲儘。魏延放下酒杯,趁著身後侍女倒酒的空當,說道“明之,去歲我大漢戰果頗豐,著實值得我等慶賀,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沒能拿下長安將整個關中收複,之後曹魏必會增兵,我等還想再有去年的良機可就難咯。”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去歲的戰機雖好,但我大漢目前的國力、兵力仍不如偽魏遠矣,下半年的北伐我軍能打成這樣已是上天保佑、眾將用命了。”楊清微笑著說道。
魏延歎氣道“話雖如此,但終究是浪費了一次絕好的時機。”頓了一頓,猛然拍了一下案桌“哼,也就是某去攻取涼州了,若是有某隨丞相北伐關中,我軍定然不會隻取得現下這點戰果。
曹真、費曜、張合之流皆是言過其實之輩,若是某再領一軍與丞相還有明之你分兵而進、合圍長安,恐怕此時我軍收複長安久矣。”
“嗯,這番話倒是說的有幾分道理,漢軍中能獨當一麵、分兵行動的大將不多,他魏延絕對算得上一個,第二次北伐他若真能彆領一軍出現在關中戰場,的確有一舉收複長安的可能。
但這也隻能是廢話、空想,天下事又豈能事事都會如己方的意願?涼州也是關乎到整個天下形勢的重要地盤,不可能輕易舍棄的。”
楊清聽了魏延這番話頓時是腹誹不已,不過這番吐槽隻能藏在心中,麵上還是淡然地回道“文長將軍這番話卻也說的不錯,若我軍兵力再多些,去歲倒也真會有更大的幾率攻下長安。
隻是天下形勢如此,非我等人力可以違抗,長安也隻能留到下一次北伐再收複了。”
“下一次北伐不知何日才能發起?有了去年的慘敗,曹魏必定會向西線大舉增兵,時間拖延的越久就會對我大漢越不利。
戰機稍縱即逝,回到成都之後,某定要建言天子和諸葛丞相在今年之內發動第三次北伐,徹底收複整個關中。”魏延道。
楊清暗自尋思“今年之內發起第三次北伐是不用想了,我已與諸葛丞相達成共識,至少要休養生息一年才會主動進兵的。”
他本欲將此事告訴魏延,但一來這個方略隻有他與諸葛亮等三四個人知曉,並未確定下來通報給各個重臣大將,二來魏延今晚喝得有些醉了,為防泄密現下也不是與他談論這等機密要事的時候。
楊清遂打了個哈哈,岔開了話題“嗯,文長將軍此言有理,公回到成都後可說與丞相聽,讓他老人家決斷下一步方略的時候有個參考。
對了文長將軍,我有意在近期派出幾支商隊前往西域,希望到時候涼州方麵能夠多加配合。”
“哦?派遣商隊?現下涼州得複,我大漢的商人前往西域通商確實比以前更加便利,如今每天來我涼州刺史府辦理通關文書的商隊不下數百支,可謂數目繁多。
我記得裡麵也有你們雍州的商隊,為何還要你這位雍州刺史額外派遣?”魏延微感詫異。
楊清解釋道“文長將軍有所不知,我雍州刺史府派出的商隊當以官商為主,主要向西域各國售賣清茶、鹽、鐵等朝廷嚴加管製的貨物,與民間商人出賣絲綢、瓷器大為不同,是以需要先派出幾支商隊前往西域試試水。
雖說西域諸國從孝武皇帝時起就臣服於我大漢,但之前數年被偽魏竊據正統,西域諸國亦有不少附逆之舉,所以向他們出售鹽、鐵、清茶等管製之物必須慎重。
既要從中牟取實利,資補國用,又必須有所保留,不可讓外族坐大反噬,其中的平衡如何把握需要你我兩州仔細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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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某明白了,明之你是想效仿之前在武都施行的故計用鹽、鐵、茶葉等物製衡西域那些異族吧?”魏延笑道。
楊清心想這魏延倒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大大咧咧,心思確也玲瓏剔透,反應竟然如此迅速,無怪他能身居高位,得到諸葛亮的重用,果真有著非凡的才能。
“哈哈,什麼都瞞不過文長將軍,在下確有此意,故而需要公的配合,畢竟和西域各國打交道你們涼州始終比我們雍州要方便得多。”楊清笑道。
魏延道“這話確也不假,涼州收複之後某就向西域各國派去了不少人,同樣他們也過來了幾批使節,論對西域的了解你肯定是不如我的。”
“是啊,所以此事還須文長將軍多多相助。”楊清舉杯敬道。
魏延見他這位風頭正勁的朝堂新星對自己如此謙遜,心中頗為得意,舉杯應道“好說、好說,這也是有利於你我兩州之舉,某當然要鼎力支持。”
魏延粗中有細,知道雍州與西域通商是萬萬繞不過涼州的,無論楊清此舉能夠立下多大的功勞,他這個涼州刺史都會從中分得一杯羹,這樣的好事他又豈有拒絕的道理?
“哈哈,文長將軍不愧是國之乾城,為國為民之心天地可鑒,有公相助,此事必成,清在此先行謝過。”說罷,楊清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魏延讚道“好,明之果然豪爽,對某的脾氣。”親自給楊清的酒杯斟滿,笑道“來,你我再飲一盞。”
楊清承了他的情,自是不能拒絕,所幸酒的度數不高,他酒量又不錯,才能與魏延儘情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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