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朝,在成都的高官勳貴俱皆參加,群臣以諸葛亮為首排成文武兩列等候著皇帝劉禪的到來。
自入仕以來,楊清屢立大功,如今已累功升至前將軍、雍州刺史、丞相參軍、臨昌亭侯的高位,在季漢朝堂上委實算得上排名靠前的重臣,故而此次參加朝會,他的班位僅在諸葛亮和劉琰的後麵,站在了諸多老臣之前,頗引人矚目。
不過楊清倒是一臉平靜,神情自若地站在劉琰身後不發一言,似乎絲毫都未發覺身後意味各異的目光。
片刻後,天子劉禪在內侍的扶引下駕臨禦座,群臣行禮完畢,各回班位。
諸葛亮第一個出班奏道“啟稟陛下,去歲秋冬,臣奉明詔,出師關中,呼應盟友,斬將奪城,賊軍遁逃,奸逆喪膽,天威遠播,今王師收兵凱旋,宜封賞有功將士,以慰人心。”
“相父此言甚合朕意,前次丞相府會同有司依據功勞大小厘定獎賞,今當朝公布,以示朝廷賞罰有度。”
劉禪點了點頭,又看向董允道“董侍中,宣旨吧。”
“臣遵旨。”
董允應了一聲,走到群臣麵前,接過小黃門遞上的詔書,展開念道“詔曰去歲秋冬,藩國請援,朕體兩家盟好之義,欣然應允,發兵討賊,諸葛丞相,奉朕詔旨,率領王師,北進關中,破賊數萬,收複城池,偽逆膽寒,敵酋喪膽,威震天下,朕甚嘉之。
夫國有製典,賞罰有度,今按功勞大小封賞有功之臣,前將軍、雍州刺史、丞相參軍、臨昌亭侯楊清功勳卓著,斬將殺敵,屢獻奇計,敘功當為群臣之首,故進其亭侯爵位為鄉侯,食邑一千戶。
右將軍、涼州刺史、丞相司馬、都亭侯魏延,領兵西進,收複涼州,功績昭彰,今加”
此次北伐的戰果不如第一次那般盛大,所以這次朝廷封賞的力度也不如之前,官職升遷多集中在中下級將士,而如楊清、魏延、趙雲這些重臣大將的官位基本沒變,主要在爵位上給予了加封。
楊清覺得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從亭侯進位鄉侯,不說食邑租稅增加了不少,就是鄉侯這個爵位本身就代表著莫大的榮耀,要知道如今的季漢還沒有幾個人受封鄉侯,他能位列其中的確是莫大的殊榮。
董允一口氣將封賞詔書念完,楊清、魏延被點到名字的功臣齊聲謝恩,詔書中念到的大小功臣足有二十多位,但此時能親至朝堂受封領賞的隻有寥寥數人。
饒是如此,整個大殿仍是充滿著濃厚的喜悅之氣,畢竟季漢在一年之內連勝兩場,國力上升勢不可擋,君臣上下自是無不振奮。
封賞既已完畢,接下來就開始朝議國家下一階段的方略。
因為諸葛亮受先帝遺詔輔政,所以丞相府才是如今季漢朝廷真正的權力核心,國家今後一兩年的方略早已被丞相府確定,之所以還拿到朝會上再議一遍,實是因為諸葛亮要維護天子劉禪的權威,免得有獨斷專行之嫌。
“陛下,從建興五年末到去歲末,我大漢在短短一年之內發起兩場大戰,雖然俱是大獲全勝,但國力損耗甚大,依據目前的府庫存糧,我大漢已是防守有餘、進攻不足,是以臣建議之後一兩年當以休養生息、恢複民力為主。”張裔奏道。
劉禪點了點頭,說道“嗯,張卿此言甚是有理,我軍雖接連獲勝,但將士死傷也是不少,是得暫熄兵戈、與民生息。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此事早已是朝野公論,又經丞相府府議確定,群臣自是大多讚同,幾乎儘皆稱是,獨有魏延有著不同的意見。
“陛下,休養生息確是老成謀國之舉,但臣以為如今北地形勢大好,涼州全境收複,雍州也有大半落入我們之手,如今魏軍隻得龜縮在長安一塊負隅頑抗。
而我漢軍居高臨下,占據地利,若能一鼓作氣攻破長安,則整個關右都會被我軍收複,是以臣認為若今年出現戰機,我大漢亦不能放過,必須抓住時機有所作為,不可因休養民力而浪費良機。”魏延出班奏道。
劉禪聽了覺得魏延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想到休養生息是諸葛亮所定下的方略,二者似乎有些衝突,若冒然采納恐會動搖相父的威信,但若不采納,又有不納重臣良言之嫌,左右為難,委實難決。
群臣見皇帝久未出聲皆心有疑惑,偷偷地看向禦座。劉禪覺察到一道道探尋的目光射來,額頭上不禁稍稍冒出汗水,他久思無策,遂帶著求救的神情向諸葛亮望去。
諸葛亮見劉禪一臉為難的表情,卻沒有立即開口為他解圍,而是麵帶笑容地對朝他點了點頭,目露鼓勵之色。
劉禪見狀頗受鼓舞,不由自主地冷靜下來,思路豁然開闊,朗聲道“魏卿之言也不無道理,隻是雍州大半雖被我大漢收複,但關中大半亦仍在偽魏手中,去歲偽魏吃了大虧,今年必會向關中增兵,如此一來我軍要想再覓良機將會十分困難。
不僅如此,魏軍很有可能會主動向我們發起進攻,是以朕以為我軍仍應以防守為主,不可擅開邊釁。當然若真的有千載難逢的戰機出現,我等亦不能錯過,該出兵就須出兵,不得貽誤戰機。魏卿,以為如何?”
“陛下聖明!”
劉禪說的有理有據、全麵細致,魏延聞言自是無法可說,隻得躬身稱讚。
諸葛亮也適時地站出來讚道“聖明無過於陛下,所謂休養生息也不是全然閉關防守,若有戰機,亦當乘勢進取。”
得到諸葛亮的表揚,劉禪心中十分高興,不禁直了直有些縮下去的腰杆,笑道“相父說的極是。”
此事算是被敲定,接下來群臣又奏了幾間大事,劉禪和諸葛亮都一一作了決定。
大鴻臚何宗出班奏道“陛下,東吳遣諸葛瑾、步騭為正副使者前來慶賀我大漢二次北伐獲勝,現已下榻館驛數日,陛下是否要召見他二人?”
“今晚宮中將舉行慶功筵席,到時候請二位使者一同參見,明日先由丞相與東吳的使者會商,後日朕再親自召見他們麵談。”劉禪沉吟片刻後回道。
何宗道“是,謹遵聖意。”
“眾卿,還有要事啟奏乎?”眼見時辰差不多了,劉禪問道。
今日該議的事都已議完,群臣皆無事再奏,無一人回答劉禪的問話。劉禪見狀,遂頷首道“既如此,今日就先議到這兒吧。”說罷,給內侍使了個眼色。
內侍遂高聲喊道“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長樂未央。”群臣齊聲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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