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內,夏侯霸屏退左右,隻留下副將張虎與自己一起拆看曹真送來的密令。
“分兵轉往儻駱道去襲興勢圍?公武,你怎麼看?”
張虎抱拳回道“將軍,卑職以為此計甚妙,我軍大張旗鼓從子午道入,蜀軍的防禦重點定然在南口的黃金圍,據細作回報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軍想要拿下定會付出相當大的傷亡。
再加上蜀軍現在派出小股部隊隔三差五前來襲擾,我軍行進緩慢,難以迅速推進,此時分兵改走儻駱道正當其時。
一來蜀軍襲擾戰術成功,注意力都放在了子午道這邊,我軍此時分兵儻駱道他們絕對想不到。
二來我中路大軍足有十萬之眾,如果單從一路入,蜀軍隻須守住黃金圍一個關隘即可,我軍的兵力優勢無法完全發揮。
而相反的是如果分兵突襲興勢圍,兩路進攻,則可加大對蜀軍防線的威脅,我軍攻入漢中平原腹地的幾率也會大大提高。”
“公武果然素有智略,這一番分析真可謂是鞭辟入裡,令霸受益匪淺啊。”
“將軍謬讚,卑職愧不敢當。”
夏侯霸道“大司馬讓我們迅速行動,事不宜遲,今天晚上我就引七千軍取小路轉往儻駱道,公武你則率領剩餘兵馬多張旗幟留在原地不動,待明日大司馬派來的援軍到達之後再繼續大張旗鼓地向黃金圍進發。”
“將軍英明,如此一來定能瞞過蜀軍哨探。”張虎恭維道。
夏侯霸笑道“這些天屢被蜀賊襲擊,委實受氣,現在好了,總算輪到咱們去偷襲了,此番定要他們好看。”
當天深夜,夏侯儒領著七千兵馬悄悄從營寨後門離開向北麵投去,儻駱道在子午道西麵,夏侯霸不往西去反向北走自是為了迷惑漢軍。
儘管出發前夏侯霸已將斥候撒得極遠,把方圓二三十裡的動靜遮蔽起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先故意做出回師中軍與曹真會合的假象,然後再突然轉入西麵山林沿小路向興勢圍殺去。
周圍的漢軍斥候果然沒有發現先鋒魏軍已經悄然分兵,縱然今日魏軍斥候人數變多、哨探距離變遠、驅趕力度變大,有些異於往常,可漢軍斥候也隻道這是魏軍防止再遭襲擾的正常手段。
翌日清晨,曹真心腹將領解威進帳稟道“大司馬,夏侯先鋒送來密報,他已於昨天夜裡率領七千兵馬悄然轉去儻駱道了,剩餘前軍則交由副先鋒張虎統率,目前正留在原地等待我們中軍派過去的援兵。”
“很好,仲權行事當機立斷、飛揚勇決,果真有乃父之風啊。”
一旁的劉曄也點了點頭“仲權將軍有勇有謀,由他親自帶隊足可打興勢蜀軍一個措手不及。”
微微一頓,接著拱手說道“大司馬,夏侯將軍此番潛往儻駱道雖有七八成勝算能夠奇襲成功,但駐守興勢圍的蜀軍足有五千餘眾,守將鄧芝亦非尋常之輩,是以夏侯將軍手上的七千兵力還是略顯單薄。
曄以為必須再派出一支兵馬前往興勢圍作為後援,如此方為萬全之策。”
“嗯,公言之有理,確實要派遣援軍加強攻打興勢圍的兵力。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仲權他們剛走,我們再分出一支兵馬過去動靜太大,還是緩兩天再說。”曹真道。
劉曄道“大司馬思慮周全,所言甚是。”
城固東山,中軍大營。
諸葛亮獨自一人站立在營寨東北角一處高坡上仰望天空,羽扇輕輕搖動,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散發出自信的光芒。
衛士們在身後數丈外警戒,儘量不發出聲音,以免影響丞相思索軍計。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楊儀氣喘籲籲地拾級而上,越過一眾衛士來到諸葛亮旁邊拱手說道“丞相,驃騎將軍剛才傳來消息,駐紮在房陵的司馬懿終於動了,司馬懿留兵一萬守住房陵以衛護糧草、保障後路,自己則率兩萬軍向我上庸殺來。
驃騎將軍親領兩萬軍到城外列陣迎戰,我軍與賊軍在兩天之內交戰三次,雙方各有死傷,兀自未分勝負。司馬懿引軍後撤五裡安營紮寨,目前仍與驃騎將軍在城外對峙。”
“李正方精通兵法、善於指揮,再加上我軍與魏軍兵力相若,出城陣戰倒也無妨。不過還是要給他修書一封,告誡他不要遠離城池與魏軍廝殺,以防中了司馬懿的詭計。
另外,司馬懿留在房陵的守軍足有一萬之眾,未免有些過多,吾懷疑這其中有詐,告訴李正方多派斥候嚴加打探,以防司馬懿使出疑兵之計。”諸葛亮道。
楊儀拱手領命“諾。”
“曹真大軍有無最新消息?”
楊儀道“目前還沒有,中路魏軍的先頭部隊已走過子午穀一半路程,我軍派出的遊擊小隊正在層層襲擾,這些天很是給魏軍製造了一些麻煩,魏軍的行進速度越發緩慢,軍心士氣也受到了一定影響,預計走完整個子午穀還需一段時日。”
“哈哈,曹真怕是這個月都走不完子午穀了。”諸葛亮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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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儀不解地問道“丞相這是何意?我軍雖有襲擾小隊遲滯賊軍的行進速度,但魏軍終究最晚在月底還是可以殺到黃金圍的。”
“威公你看,天上烏雲密布、水氣凝結,怕是要下大雨了。”諸葛亮揚起羽扇,指著遠處的天際說道。
楊儀道“是啊,這天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天萬裡,不想現在就已是陰雲沉沉了。丞相,恐怕要下雷陣雨了,衛士們未帶雨具,還是先行回帳吧。”
“九月深秋,天公不美。吾昨晚夜觀天象,估計這場雨恐怕不會隻下個一兩天,很有可能這一個月都會下個不停,而且這場大雨的範圍不僅僅局限在漢中一地,關中、中原兩地也將雨勢不歇。”諸葛亮道。
楊儀素知諸葛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於星象一道研究頗深,是以對他這個預言並不懷疑,喜道“丞相,如果大雨真的連下一個月,那對我大漢可是天大的好事。
曹真大軍穿行子午穀本就艱難,一旦大雨連綿不絕,穀中棧道行走起來將會困難,且魏軍的糧草軍資轉運也會大受影響。”
“是啊,若當真如此,魏軍很有可能會不戰自退。上蒼終於再一次開始眷顧漢室了!”
諸葛亮感慨了一句,又道“我們雖是防守一方,但雨季到來也會受到影響。威公,傳令下去,各部多備雨具,注意防洪防汛。”
“諾。”
果如諸葛亮預料的那樣,之後一連十餘日天降大雨,連綿不斷,漢水、伊水、洛水、黃河水量大漲,泛濫成災,子午穀中多條棧道被山洪衝垮,曹真大軍陷入了更加艱難的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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