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的年齡看上去不比阮緗大太多——僅從外表上說。畢竟妖怪嘛,隻要妖力足夠,年幼的想從外形上變得年長,年長的想要變成年輕的模樣,都是輕輕鬆鬆的事。因此,僅從外貌上判斷她的年齡並不可靠。
至少他們能從第一時間判斷出這孩子是個妖怪。
她一直在眯著眼笑,穿著一身玫紅的衣袍,色彩搭配如遍野的山茶花,腰上還係了大大的蝴蝶緞帶,從正麵看過去像個小翅膀一樣。葉聆鵷是唯一一個沒有察覺她身份的人,隻是很小聲地朝其他人問
“這、這位就是皋月君嗎……?”
女孩忽然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還緊緊盯著她,但嘴上笑意不減。謝轍平淡地說
“不是。她應該是皋月君的手下。真正的皋月君,是一位人類。”
女孩挑起左邊的眉毛。
“噢……你們這麼肯定的嗎?為什麼我不能是歿影閣主呢?你們……哪兒來的消息?”
話說到這份上,其實她也不打算再演戲了。畢竟歿影閣已經存在了數百餘年,即使每個人所見到的“閣主”模樣不一,那真正唯一的主人也隻有一個,總有知情的大嘴巴忍不住滿世界去說的。這小女孩好像也不想真正追究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隻是隨口問問。
寒觴吸了口氣,又很快吐出來“呼——好吧,小姑娘,我們是真有要事要找閣主大人。您若是方便的話,還麻煩請傳個話,請她屈尊見見我們?”
“天呢,那我的名姓就是這麼無足輕重嗎?聽上去可真傷人。”
女孩哀愁地皺起眉,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寒觴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沒說什麼,謝轍就先展開了自我介紹。
“在下謝轍,這位公子是鐘離寒觴,而這位是葉聆鵷姑娘。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於是女孩溜溜地轉了轉眼睛,道“嗯……算你有禮貌。你們說的不錯,我的確是皋月大人的手下,喚作朱桐。但閣主大人可是很忙的,沒什麼大事,告訴我們下麵的人也一樣。”
“我們每一位來到這裡,都有要事求見閣主大人。”寒觴誠懇地說。
“喔,那,她不在。”
朱桐笑著聳肩。寒觴又做了一個深呼吸,有種打人的衝動。但他並不是那樣暴躁的人,隻是覺得有點煩躁,他可不喜歡這種無聊的玩笑——儘管他自己還挺擅長,但彆人在要緊的事上這麼給他兜圈子可不行。不過眼前這丫頭估計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謝轍默默抬起手攔住他,再次對朱桐耐心地解釋道
“我受青陽初空·睦月君的指點,來此地尋找他托付給歿影閣的東西。其他人……”
“哦哦哦,”朱桐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原來是你啊,直說嘛。嗨呀,你的名字可太普通啦,雖然閣主大人給我們說過,但我差點就忘了。那,她就在了。我帶你們見她去。”
說著,朱桐便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謝轍跟了上去。寒觴和葉聆鵷麵麵廝覷,一臉莫名其妙。他們心裡都在想天啊,這人的存在感真的太低了,連名字也可以被人聽了就忘的。不過他倆也不能保證,若不是三人已經朝夕相處這麼些天,恐怕他們和其他人一樣,對他的存在也會視而不見的。
不知為何,明明來到這條死胡同的路隻有一條,可朱桐帶他們走的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條。雖然都是這種陰暗寒冷的通道,但這條路明顯有更多的熒光,偶爾上方還會垂下特殊的藤蔓。她領著三人走了一陣,終於停在一處石壁側方。朱桐用指尖輕觸石壁,上麵立刻出現了裂紋,隨之砰然破碎。但聲音不大,完全不像石頭崩塌開裂,隻像是又薄又脆的餅被掰斷了一樣。眼前出現一道青色靈石珠串成的簾子,她掀開簾子放幾人進去。謝轍第一個進去,發現這裡的空間要開闊很多,穹頂也更高了。就在前方有一個身影在一排蠟燭前擺弄什麼。蠟燭是白色的,火光是青藍色的。她身邊有不規則的熒光盤旋閃爍,走近些看,原來是輕盈翩躚的靈蝶。
葉聆鵷再回過頭,發現朱桐姑娘沒有跟進來。不僅如此,那道簾子也不見了,背後又變成了平滑的石壁,上麵的苔痕也十分完整,不像被破壞過的樣子。
“你來的比妾身猜的更早。”
那女人轉過身,一隻青藍靈蝶掠過她的眼前。她的聲音悠揚且空靈,不像是她在幾人麵前說話,而是聲音從更遙遠的地方傳來。她身上的織物看著就很昂貴,色彩過渡不知是怎麼處理的,像黃昏時節從東到西的天空般自然,隻不過是冷色調的。從雨霧朦朧的遠山般的嫋嫋青綠,到深邃暗沉的夜海般的幽幽深藍,幾乎囊括了二者間所有能變幻出的顏色,或明亮或暗沉。輕飄飄的布料與沉甸甸的銀飾相得益彰。她身段修長,手臂從銀白如星輝瀑布似的長發間伸出來,也如凝脂般潔白,大概因為她終日不見陽光吧。
她從那個方向款款而來,頭上插著的步搖輕輕晃動。那是點翠嗎?看上去和她本人一樣漂亮。這種予人窒息般美感的人,就是傳言中歿影閣的真正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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