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室內,警衛接過他們手中的行李。梧惠環顧四周。嘖,真有錢——梧惠暗自腹誹。能看出一些家具有了年歲,應該是很久不曾替換的、貴重的東西。這類家具的質量總是很好,可能繼承自房屋上一任主人。
雖然老舊物什很多,不過整個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除了頑固的舊汙漬彰顯出一絲生活氣息來,到處都是乾乾淨淨的。
客廳中央有一張巨大的圓桌。阿德勒、殷紅、雲霏等人已經入座。殷紅旁空著兩個位置,然後是雲霏。雲霏另一側沒有坐人,但擺著三套有著使用痕跡的茶具。這裡應該是羿家三位坐過的地方——恰是主家的位置。旁側又是空位。
“我既不想坐在九爺旁邊,也不想坐在廳長旁邊。”梧惠非常小聲地嘀咕。
“是按照七星的順序排布的。”施無棄看出門道,“天璣卿……虞家的人沒有來。我應該坐在玉衡卿旁邊吧。”
的確,有茶具使用痕跡的座位,三把椅子的間距更近;屬於瑤光卿的位置,則有兩把椅子貼得很近。施無棄走向自己的位置。他衝著玉衡卿微微笑了一下,後者點了點頭。
梧惠更局促了。一邊是開陽卿的位置,一邊又與阿德勒連在一起。他朝著兩人露出微笑,她應付地點點頭,羿暉安又催促他們入座。
羿昭辰倒“沒什麼禮貌”,或說,沒有不必要的矜持。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旁邊是樂正雲霏。莫惟明輕輕推了她一把,示意她靠近開陽卿,自己則坐在阿德勒身邊,像老朋友一樣揮手示意。
梧惠明白了。羿暉安一定會坐在那三把椅子中間,那剩下的隻有白冷。她倒是願意和白科長打交道,便欣然入座。白冷為羿暉安拉開椅子,自己是最後一個坐下的。坐下時,他對梧惠輕輕點頭,這次梧惠的微笑倒是更自然些。
所有人都入座後,有警衛替他們斟酒。殷紅笑著說,有這等好東西不早點拿出來呢?茶都喝飽了。大概真是喝飽了,她並未碰紅酒杯,而是取出一支煙來。
她停頓了一下,隻將煙夾在指間,把手放到桌上。
“火不在呢。”她用那種很落寞的腔調說。
阿德勒很紳士地取出一枚打火機,幫忙點上了火。那是一枚銀白色的漂亮的打火機,上麵有一隻金色的鷹的浮雕,紋路繁複又精致。另一側的施無棄笑著將手扣在桌上,挪開,露出一盒火柴。
“哎呀,一點兒表現的機會都不給我。”他戲說道,“不過我這裝備,實在是相形見絀了。還是阿德勒先生準備得周全。”
“哪裡的話。”阿德勒收回火機,“越古舊的物件越有獨特的韻味不是嗎。”
“行啦!您這是話裡有話呀。我真是上了年紀的老東西咯。”
於是大家都笑起來。為了合群,莫惟明和梧惠也僵硬地笑了一下。
殷紅吐出一團柔軟的白煙。煙霧繚繞間,她的麵龐若隱若現。
“有兩位俊俏的先生左右相伴,我可真是太喜歡這個位置了。”
“哎喲,您就慶幸曲先生不在吧,他聽了要酸死呢。”羿暉安說。
“怎麼會呢?”
算不上高雅的玩笑。在這樣的氛圍裡,莫惟明和梧惠如坐針氈。慶幸虞穎並沒有來吧,這種地方,保準要教壞小孩。他們才不相信這群家夥會在有孩子的地方收斂。不過放眼望去,難受的倒不止他倆。
樂正雲霏端端坐著,有透著一種靜謐的優雅。她也滴酒未沾,隻端茶輕輕啜飲。一種若有若無的禮貌的笑始終掛在她的臉上。從這種隱晦的笑裡,能讀出一種清冷的傲慢和置身事外的漂浮感。
她身旁的羿昭辰的笑則不好判斷。對於這種場合,他好像十分老練。白冷倒是不喜形於色,他的表情始終嚴肅,像是時刻機警於什麼。
“這小子,幾位可能不是很熟悉。”
羿暉安忽然猛拍白冷的後背,他立刻站起來。看來這種機警實在很有必要。聽那聲悶響,羿暉安手裡絕對沒有客氣。人們哄笑起來,羿暉安練練向下壓手示意他坐回去。但她究竟是何用意,隻有她自己知道。
“沒罰你站,放鬆點兒!這位是……白冷,公安廳行政科科長。可能大夥兒和他見得少,但名字應該聽說過。偶爾他也出外勤,一些朋友應該認識他。”說著,她看了一眼玉衡卿雲霏,“不過在這裡沒什麼廳長科長的,大家都是朋友,叫他小白都行,哈哈哈……”
“我聽過一些坊間傳聞……”阿德勒忽然開口了,“有人說白先生,和廳長沾親帶故,因此便質疑他的能力。不過如今看來,白先生一表人才,說是在座的各位之中最穩重的也不為過。想必麵對流言蜚語,一定很辛苦了。”
白冷平靜地回複道“還好,感謝您的信任。若人人都有您這般火眼金睛,我的工作倒更容易展開些。”
“有這麼可愛的哥哥,竟然沒有介紹給我。”殷紅舉起煙,另一手撐起臉,整個人向前了些,“哎,羿科長可彆吃醋啊。我還是愛著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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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對羿昭辰拋出媚眼。羿昭辰回以相當公式化的微笑。大概他也沒想到,話題還能被引到自己身上。但,該怎麼說呢?需要更努力去克服流言蜚語的人,好像是自己才對。他總覺得這話題意有所指,仿佛有某種弦外之音。
“多慮了。”沉默的雲霏突然說話了,她不能太大聲,但音調很有力,“但凡在曜州生活久些的人都清楚,白科長在公安廳工作的時間,反而比開陽卿更久些。他能留下來,當然有自己的實力。”
氣氛微妙了起來。羿暉安料到會有人說這種話,倒是沒什麼反應。莫惟明和梧惠心裡一沉這顯然是在暗示,羿廳長能空降曜州,少不了白冷的“功勞”。一時沒人接話,也不知雲霏挑起話頭是什麼意思。真的隻是為他解圍麼?
“說起來,這張桌子倒是很讓人親切呢。”施無棄將話題岔開,“我們曾相聚的某個地方,正有著這樣一張大圓桌,隻是它是環狀的,大家還記得嗎?”
“當然了,”阿德勒順勢說,“一位美麗的女士總在中央主持大局。”
“嗯。不過這是星徒的會議,她不會來。”施無棄刻意看向羿暉安,又忽然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不過,那邊的燈是一盞非常大的水晶燈,閃閃發亮。咱們這兒的,是比較古典那款。”
說著,所有人同時抬起了頭。莫惟明和梧惠也跟著看過去,雖然,不曾去過他們口中的會場的兩人,並不知道他們所形容的燈是什麼樣子。
在這裡的燈,是那種仿燭台的金屬框架,每一個接電的地方都是一盞火焰狀的玻璃燈泡。燈上有些淡淡的鏽,大概也用了很久。
“對了。二樓是女士們的房間,我已經請警衛將行李放到了各自的房間。一樓由各位男士暫住。整個房子有三層樓,你們也能從外麵兒看出來。不過三樓還是挺亂的……上一任主人,離開曜州時沒來得及清理乾淨。我們呢,平時那麼忙,一直抽不出時間清理這邊,就把所有的舊物堆到三樓了。都是灰,沒什麼可去的,這兩層就夠大夥兒玩這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