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墨奕抓回來費了一番工夫。最後,她暫被安置在莫惟明的房間,也就是書房。留下監護的,當然不止他一個人,還有施無棄和梧惠。按理說施無棄將她帶到自己的客房看護就好,但他不希望他人介蠕——尤其羿昭辰。他已從那時的情況讀懂很多。
施無棄拿起墨奕的手臂,對莫惟明說
“能把她的手切斷嗎?”
“啊?”
莫惟明和梧惠都愣了。他們同時露出一種近乎驚恐的眼神,他卻不以為然。即使這番話說出口,連墨奕本人也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像沒聽懂。
她不動不說話的時候,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靜。這種安靜讓人害怕,配上她那泛著藍光的眼睛,更令人不安。但她隻要一開口,就會像一個缺乏常識的小孩兒,同時具備了墨奕和虞穎的特質,讓人捉摸不定。
“我需要摸她的骨頭。”施無棄解釋說,“這樣我可以讀取她的記憶。你動手吧,不會有事的。本身作為妖怪,她就有很強的恢複力。何況……”
“她現在應該也沾染了琥珀的特質。”莫惟明說,“我對這種血很熟悉。”
“為什麼會這樣?這太、太恐怖了……她和虞穎有什麼關聯呢?”
“不知道。所以,試試就清楚了。”施無棄把她的手往前拉了一截。
差點忘了,天璣卿還有百骸主的稱號。
“不過,時至今日,您還能看到嗎?這種能力,是否隨著時間消退了呢?”
“多少會有些影響,我試過,但影響不大。”施無棄解釋道,“就是能夠追溯的時間更短了,不能看到更久遠的、出生時的事。而且對骨骼的完整度需求比較高,太破碎,甚至變成粉末的,就困難了。以前可以。”
以前可以。這話聽上去可真厲害。難以想象,在過去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莫惟明深吸了口氣,手慢慢地伸向醫療箱。梧惠擔憂地看著他,卻不好阻止。
“我覺得,如果你的目的隻是觸摸她的骨頭,莫醫生可以幫你把她手背上的皮膚掀開,這也更好愈合。”
“不,還是切斷吧。”莫惟明果斷地說,“它複原的速度我見過。雖然不一定像天權卿那樣誇張,但看樣子,也不會輕鬆。”
“好、好吧……那你輕點。”
“又不切你。”
“我看著疼不行嗎!”
“那不要看。”
梧惠氣得眼皮直跳。她看著施無棄拉過墨奕的手臂,她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就像不知道大家究竟要做什麼。這種對潛在的傷害本能的恐懼,在她的身上都是全然缺失的,她真的是天權卿嗎?
還是一部分?
莫惟明下刀了,省去了酒精消毒的部分。鋒利的刀片割開女孩的皮肉,她渾然不覺。她也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創口,裡麵有渾濁的液體流出。莫惟明下刀比對待虞穎本人更順利。
這不是血……但也不同於虞穎的血。它的顏色很奇怪,金藍交錯,卻不交融,並且質感非常分明。藍色的部分顯得很輕,像油一樣,包裹在金色的部分上;金色的部分看上去很重,更黏稠,流速也更緩慢。
就好像她所有的體液由兩種物質構成。莫惟明小心地分開她的皮膚和肌肉,又沿著紋理環切下去。肉的截麵是很淡很淡的粉色,能看出曾有紅細胞存在的證據。
梧惠甚至不是很害怕了,因為這實在超過了人對同類的認知。
雖然墨奕自己也並非人類之軀。
憑借莫惟明對人體構造足夠的了解,他成功摘下了墨奕的手。屈肌腱、韌帶、尺神經……除了顏色,她的結構和正常孩童無異。她手臂末端露出凹陷的關節,裡麵是白色的軟骨。
墨奕揮了揮手臂,好像覺得這很有趣。
莫惟明拿著那隻斷手,梧惠感覺這畫麵很奇怪,但說不上來。施無棄伸出手,握住她骨頭的斷麵。為了不打擾他,莫惟明和梧惠暫時離開了房間。
站在走廊,莫惟明摘下了口罩。他說
“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我的房間有竊聽器。花盆一個,倒數第二排書架一個,其他的地方不知道還有沒有,我沒細看。”
“什麼?”梧惠驚異道,“這麼大的事,你現在才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施掌櫃,小心不要亂說話才是。”
“我覺得,應該不止書房有。你回頭注意一下你的房間。但我覺得無所謂,說不定走廊也藏著呢。對其他人,尤其是經商的九爺和阿德勒,應該打進屋起就檢查過了吧?不過我們也不好問他們。”
“天啊……我現在已經開始反思我說過的所有的話了。”
“沒關係。我覺得,大家這次確實都很坦誠。沒有在餐桌上的話,未必就會在房間裡說。我們是最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因為相較於他們,我們一無所知。”
“的確。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受到邀請……我根本不知道,輪到我的那一天,我該說些什麼。你倒還有小時候的事能說道說道,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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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惟明搖了搖頭。
“我不打算說我小時候的事。那些事,我隻告訴過你,但我不想讓彆人知道太多。我準備說的,是我在圖書館裡看到的那些資料。我將信息粗略地整合,準備在最後一天共享給大家。說不定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可如果真能引起交流,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
“嗯……確實。”梧惠的腦袋頂在牆上,又說,“不知道其他人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