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有些愣神，沉默在原地。
宇文絕笑嗬嗬的道：“你這個人，就是太理想化，總覺得區區外物而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為此大費心思，大費周章的瞎折騰？但你想過沒有？你之所以有這個想法，那是因為你資源充足，你能理解那些普通的散修摳摳搜搜的修煉嗎？你能理解那些小宗門沒有一位強者坐鎮的屈辱嗎？你都無法理解。如果說你往散修堆裡扔一塊極品靈石，他們甚至會因為搶奪這塊靈石而鬨出人命。這個時候你就會覺得，不就是一塊靈石嗎？你知道‘不就是’這三個字，對於很多人來說，到底有多諷刺嗎？”
“你的行為就好像是一個腸滿肚肥的人吃的滿嘴流油，然後看著一群為一個饅頭而打架的流民，輕飄飄的說上一句，要和睦，要友愛，他們但凡聽到你這話不罵你娘，就算他們品德高尚。”
周遊平靜道：“前輩是覺得我錯了？”
宇文絕笑道：“這世間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誰也沒錯。你師尊走之前和我說，你這個人過於天真，總覺得整個天下都會按照你的想法去生活。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你這一生也沒吃過什麼大虧，但凡你吃過一次大虧，他都不會刻意的交代。”
“知道什麼叫大虧嗎？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無法挽回的悲痛。”
“所以周遊，事不是這麼乾的。你大方可以，但你大方之前和誰說了？是和我說了，還是和龍鎮守或者第五鎮守說了？你一個都沒說，連個基本的商量餘地都沒有。”
“然後，你就轟轟烈烈的乾了。說好聽點，你是心思單純，沒那麼多門門道道。說難聽點，你這不就是憋著壞，惡心人的嗎？但凡第五天闕不想做太絕，先試試你的底線，那就算是他耐心好，可不是怕你。”
周遊輕語，“前輩當明白，我並沒有太多想法。”
“我明白有屁用啊。”
宇文絕搖頭，“問題是，第五天闕他們不明白啊。或者說，他們明白，但就是不想明白。”
“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對於第五天闕，這句話就是他最好的形容，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和兔子一樣先警惕起來。而且他這個人還和彆人不一樣，對於很多人來說，你擁有了讓他忌憚的力量，他便有所顧忌，不敢再動手。但第五天闕不一樣，你給他的壓力越大，他就越要反抗，不顧一切的要除掉你。對於他而言，隻要家族永存，自己死不死的，也不是很在乎。”
“而你，我們的周鎮守，你和我想的一樣先去了第五家，且鬨得不愉快。你這就是在撥動他的心弦，讓他覺得，必須要不顧一切的除掉你。殺光你身邊所有人，進行斬草除根。”
宇文絕抬手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人情世故才是這個天下唯一永恒的東西，你要學會有大局觀，不能夠一意孤行。”
周遊長舒一口氣，倍感心累。
好一會又開口，“前輩睿智，是晚輩膚淺了。”
宇文絕笑道：“我知道外邊怎麼形容我的，不就是說我牆頭草嗎？牆頭草怎麼了？牆頭草是遵循萬物的本能，這個你知道是什麼吧？”
周遊點頭，“趨吉避凶。”
“對嘍。”
宇文絕頷首，“當年你師尊橫空出世，他們幾個密謀要乾一波。我一看這架勢，都他娘的三對一了，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後來我一看，謔，你師尊絲毫不落下風啊，我一扭頭，就又站你師尊那邊了。然後第五也覺得不對勁，他也站你師尊那邊了。”
“所以你看，趨吉避凶，保吾性命，有什麼不對的呢？非要他娘的天天找個地方作死去才算好品德嗎？”
周遊有些意外，他意外的是沒有想到宇文絕可以直接說出這番話來。
這種話對於彆人，應該是一種侮辱。
但他卻和沒事人一樣，順口就說。
宇文絕笑道：“其實吧，第五天闕的想法特彆容易理解，你現在揮刀自宮，他明天都能夠帶著如山的禮物跑去清平城探望你。然後還發自肺腑的說上一句，兄弟，你這是何必呢？老哥我心疼你的緊啊。”
“因此，隻要你沒有後代，他就可以視你為至交好友，比親爹還親的那種。”
周遊感歎，“所以他在那段時間，顯得和我師尊關係不錯？”
宇文絕頷首，“當然，一位強者沒有後代，那就代表沒有什麼威脅性。就說那些尊號強者，他們最害怕誰？那肯定是第五天闕，絕對不是你師尊。第五天闕一生為家族效力，極其忠心。在他還沒有成為鎮守之前，就因為生意上的事情，他直接將對手滅門，凡是有牽扯的，一個都跑不掉。”
“所以，第五鎮守比你想象的要狠要毒的多。”
“你要是把他徹底惹毛了，他真的會殺你全家，雞犬不留。”
“他算賬的方式是很簡單的，他覺得，隻要自己和你一換一，那麼第五家族就是獲利的那一方。你一死，那點人還算什麼？雨尊可不是槍尊的對手。”
周遊笑道：“所以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宇文絕笑道：“所以你不該來啊。”
周遊歪頭，“怎麼說？”
宇文絕笑道：“你斬玉淩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猶豫，你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天，你我二人站在這裡說話吧？”
周遊不由愣神。
宇文絕笑道：“所以你看，一個人一旦把事情做絕了，就是容易寸步難行。”
周遊歎了口氣，心情複雜。
宇文絕哈哈大笑，“我也知道他斬了你侄子手臂，所以，這件事情雖說是扯平的，但我找邪醫救治，可也沒少應允他一些事情。”
周遊歎息，“前輩覺得，我該如何做？真要開戰嗎？我雖不懼，但本心上是不願意的。”
宇文絕笑道：“你們倆開戰，我是看戲的那一個，獲利的是誰？”
周遊蹙眉，“龍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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