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接著一聲的國師,聲音極大,但在李乘風耳中,好像一群虔誠信徒誦經,心聲大於喊聲。
也是此時,李乘風突然有些理解顧玄風為何不會出手了。
李乘風看了一眼怒目圓睜的祝大椽,又轉頭看了一眼手提橫刀的太子,在人群的呼喊聲中,李乘風似乎看見了一個更為具象的國師,也越發的肯定,今日顧玄風絕不會出手。
大瑤王朝的國師,想讓大瑤王朝的百姓開始習慣沒有國師的日子。
不惜聲明掃地,不惜讓大瑤百姓心中那個偉岸形象,自此蒙上一層擦不掉的灰。
呼……
李乘風很少這樣長舒一口氣,但此時此刻,他實在是沒忍住。
也隻有這樣,那些雜碎才會冒頭。
抬頭望向魚清清,李乘風先取出一壺酒抿了一口,總歸還是有些不解。
她分明知道了左丘藍嬋還活著,為何還要摻和進來?是想當眾去打朝天宗的臉?
在李乘風看向魚清清時,後者雙眼微微一眯,盯著李乘風,沉聲道:“凶手你怕是找不出來吧?礙於灞水之盟,也因為你大瑤王朝有個顧玄風,我們不敢輕易發難。可李乘風,殺人者償命,這是你們大瑤王朝的律法!”
李乘風神色淡然,心中卻在想,這位魚島主演技不錯啊!
隻見魚清清麵色冰冷,沉聲一句:“左丘鳧觸犯大瑤律法,你殺她,我認了。可左丘藍嬋呢?他犯了哪條,讓你將她擄進侯府,殺而焚屍?”
呼喊國師的聲音尚未停下,但魚清清的聲音是夾雜著神魂之力發出的,壓不過呼喊聲音,卻能清清楚楚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此時此刻,大青山張融也往前一步:“我徒兒鹿九又犯了什麼法?以至於讓你的管家當街削去他的頭顱?凶手你自然找不出,因為你就是!”
到此時,人群中的呼喊聲,終於是弱了下來,可偏偏有一道笑聲,十分不合時宜的在此刻傳來。
李淩霄與左東潭對視一眼,又齊刷刷望向李乘風。
懸劍司一眾人都往向了李乘風,因為他突然間笑聲不止。
祝大椽猛的皺起眉頭,朝前一步,火焰氣息瞬間擴散開來,除卻那幾位凝神修士,其餘人齊刷刷的往後退了數丈,就連外麵的人群都像風中麥浪。
伴隨著一陣刺耳聲音,李乘風的輪椅往後退了丈許,在地上劃出一道好似灼燒過的漆黑印記。
李淩霄站穩身形,眼皮一顫,猛的拔出橫刀,沉聲道:“玄衛!”
話音剛落,八百黑甲齊刷刷湧入懸劍司門前。
李淩霄再次大步上前,本就是少年模樣,此刻霸道直至祝大椽,冷聲喝道:“我三千神機營將士帶著機關獸已經往北境趕去,神火宮下有我大瑤王朝五萬大軍。我知道殺不了凝神,甚至連黃庭修士都很難殺,但你可以試試黃庭之下,能活幾人!”
李乘風眨了眨眼,倒是對李乘風這番氣勢有些意外。
但還沒有完呢,李淩霄又往前一步,八百玄甲緊隨太子腳步,齊刷刷朝前。
“今日若有人敢在長安造次,不管是不是你神火宮,即便我折儘五萬大軍、哪怕傾儘大瑤之力,也要踏平你神火宮。倒要看看你們剩下兩三個凝神七八個黃庭,有何用處!大瑤已經不是六十年前的大瑤了!”
大瑤不是六十年前的大瑤了,說的真好。如今的大瑤王朝,鐵了心要滅一座仙門是做得到的。
李乘風笑了笑,挪動輪椅往前,輕聲道:“太子莫急,聽我給他們講一講。”
這妮子怎麼回事?此刻不是應該帶著左丘藍嬋來此地嗎?怎麼還不見現身?再拖下去,廟那邊可就耽擱了。
也罷,不等了。
他再次看向魚清清,笑問道:“魚宗主,想害你清靈島的可不是我,更不是大瑤王朝。左丘藍嬋可不是我殺的,反倒若非是我,她可就……”
結果話未說完,方才還神態自若的於洪,突然之間並指點出,靈氣如同箭矢一般,直往李乘風而來。
李乘風下意識的運轉劍氣,將太子李淩霄推向後方,但他已經來不及躲避,隻得運轉真氣,在身上覆蓋一層真氣鎧甲。
他同時還說了句:“勿動!”
話音剛落,靈氣箭矢衝破甲胄,李乘風連帶著輪椅,整個人往後方撞去。
但於洪指尖又有三道靈氣箭矢爆射而出,一切都太快了,根本沒人能看出凝神修士出手。
李乘風已然將劍氣運轉到了極致,他躲得開,卻沒有著急躲,而是猛的抬頭,冷聲道:“堵我的嘴?”
但此時,箭矢已到。
眼瞅著就要穿透李乘風眉心,魚清清依舊不動,李乘風隻得甩出神行符,瞬身讓過一擊。
直到此時,魚清清才猛的一步攔在於洪身前,麵色十分難看:“於老宗主,他要說話,為何不讓他說出來?”
李乘風轉頭啐了一口鮮血,冷笑道:“因為心虛啊!”
可下一刻,李乘風早已經想到卻最不願看到的事情,出現了。
與方才一樣,看熱鬨的百姓當中,出現了幾道零零碎碎的聲音:“國師何在?國師為何不出手?”
“國師還不出手,難道真要仙門中人再欺辱我們嗎?”
“國師何在?”
於是乎,人群再次被零零碎碎的幾道聲音帶了起來,從隻是國師二字,成了國師何在。
可誰都不知道,國師就在玄風塔上,神色平靜。
人可以被捧上天,但說摔下去的一聲,也摔得比誰都慘。
可趙溪坪坐不住了,他已經察覺到了城東動靜,於是他猛的起身,拿起劍便要離開。
可是顧玄風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到了他身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凝神後期的趙溪坪,無論怎樣運轉劍氣,卻都被顧玄風的劍氣壓製,被硬生生按回了椅子上。
顧玄風沉聲道:“你這種境界的人若現在出手幫忙,一切都沒意義了。”
趙溪坪冷聲道:“我要救我閨女!與你的計策又有什麼乾係?”
可顧玄風卻說道:“從趙白鹿願意為李乘風去做些什麼的時候,她就是日後要撐起這片天的年輕人之一了。過不了這一關,我死之後,他們穩不住這天下!”
懸劍司門前,李乘風的輪椅再次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