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崔雲曦在時而昏睡時而清醒之間總是噩夢纏身,耳邊總是回蕩著“嘣嘣嘣”的槍響聲,眼前總是湧動著那噴薄而出的鮮紅色血液。
哪怕他閉著眼睛,那血紅色液體依舊抑製不住地往外湧動,而且越湧越多,最後彙聚成一片紅色的汪洋大海!
“啊!”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醒來,發現又是一場夢。
渾身已被汗濕,斷骨痛不可抑。可他不在意這些,身與心似乎已在反複磨折中變得麻木。
他隻是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直不愣登地望著天花板,麵無表情。
現在的他,眼睛可以望得見的也隻有這光禿禿的天花板、和這方寸之間處處充滿白色的密閉空間。這時常讓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白色的盒子裡,叫人窒息。
有時,他用昏睡來自我麻痹。閉上眼睛,努力讓大腦停滯、讓心靈放空。因為不想眼中總是被滿屋子的白色所充斥,時間久了,大腦會變成一片空白,就像被格式化了似的。
他選擇閉上眼昏睡,他選擇忘記那些痛苦的回憶,在沉睡中完成自我救贖。
然而,非但沒能救贖自己,反而一次次在夢境中沉淪!
宋子強看出了他的極度消極與頹廢。
崔雲曦生來命運多舛,跌宕起伏,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比彆人一輩子經曆的都多。豪不誇張地說,他吃過的鹽比一般人吃過的飯都多!
多少的坎坷曲折,都沒能打敗他!他在荊棘中一次又一次挺了過來。全賴他是個樂觀、堅強的人,即便經曆了再多的挫折,也常常一笑而過。
他學會了為自己打氣“人生就是爬過一山又一山,前方永遠有新的高峰在等待著你去征服。”
與崔雲曦一起長大,在宋子強印象中,讓他深受打擊、萎靡不振的曾有兩次,一次是他得知自己誤殺了緝毒警察張士奇,那次他差點兒一槍把自己個兒崩了。
再有就是這一次了。
宋子強不知道那天雨夜崔雲曦和簡寧之間發生了什麼,他甚至不能百分百確定崔雲曦那天是否去見了簡寧。
他曾試圖問過崔雲曦,但他總是三緘其口,宋子強也就不再問了。
因為他了解崔雲曦,他想說的不必詢問他自然會說;倘若他不想說,打死他也不會吐露半個字,那自己何必還費這個勁兒呢?
但他覺得崔雲曦那晚去見的八成就是簡寧,而且他們之間發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
至於發生了什麼,他卻不得而知。
這源於他對簡寧和崔雲曦的過往不甚了解,但是對於經曆過種種磨難的崔雲曦而言,時至今日早已練就了金剛不壞身,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傷到他,除了簡寧。
簡寧就是崔雲曦的軟肋,是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隻有她、或與她相關的事,才能從根本上傷及崔雲曦,甚至讓他的天都塌了!
在小木屋養傷的那段日子裡,崔雲曦是很掛念簡寧的。宋子強完全相信,隻要簡寧勾勾手指,崔雲曦一定毫不猶豫地被吸引過去,哪怕身體不適爬也要爬著去!
所以那晚雨夜,崔雲曦從小木屋跑出去應該就是去見簡寧了。
而在雨中找到昏迷不醒的崔雲曦時,也正是在距離簡寧家不遠的地方。
由此可斷定,崔雲曦去見的必是簡寧無疑!
誠然,令崔雲曦心情沮喪的,除了他與簡寧之間發生的不明事件、以及近日他身體狀況不佳,還有就是昨晚那殺手的飲彈自儘。
“雲曦,喝口水吧。”宋子強走到病床前,端起桌上的杯子,把吸管塞進他嘴巴裡。
他隻輕輕地嘬了兩口,便吐出吸管,搖了搖頭。
隻見他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在微微顫抖,顯然正經曆著一番痛苦。
他的嘴唇乾燥得如同枯葉,唇上的皮膚仿佛已失去了生命力,毫無生機和活力,急需水分的滋養。
然而自他醒來以後,幾乎不吃也不喝,似乎已然對生活失去了寄望,對生命失去了信心,對未來沒有了期盼。
宋子強無奈地輕歎一聲,把杯子擱回桌麵,遲疑了少頃,見崔雲曦有了些許的緩解,便開口對他說“雲曦,昨晚發生的事,提醒我們必須加強防範!紮坤此人果然神通廣大,就跟在咱倆身上安裝了追蹤定位器似的,怎麼都逃脫不了他的如來手掌。”
“紮坤的手段一早就領教過了,張士奇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麼?”崔雲曦說話間還帶著痛苦的喘息。
宋子強聽了不由得揪起了心,臉色煞白!
張士奇是警察,在敵方做了那麼多年臥底,具備很強的偵查能力和隱蔽能力,即便如此,仍被紮坤追得到處躲藏,最終難逃一死。
他憂心地看向崔雲曦。
崔雲曦卻麵不更色,一臉坦然,一副了然於胸,又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的泰然自若非但沒能讓宋子強感到寬慰,反而讓他後脊梁骨陣陣發冷,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崔雲曦的表現不禁讓宋子強聯想起以前那些甘願犧牲的革命英雄,麵對死亡時也是這般泰然、這般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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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對於紮坤的追殺,崔雲曦欣然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