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堂,原本為烈祖李弁的讀書所在,曆經李璟的不斷修繕與擴建,已經成為宮城的一個重要辦公地點。按照史料記載,後主李煜從政後期,“中旨由之而出,與樞密院乃同散地”,澄心堂與樞密院的功能基本相同。澄心堂或許不出名,但後世書法大家都知道“澄心堂紙”,據說就是李煜在這裡研究出來的。
陳喬、張洎兩人趕到澄心堂的時候,李煜正伏在桌案上,仔細地研究地圖,聞聽腳步聲傳來,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先等等。
好一會兒,李煜直起身子,微笑地看著兩人,問道“明日啟程,入周朝貢,兩位準備的如何了?”
陳喬回答“回稟太子殿下,一應物品、人員都已齊備,隻等朱鞏、王悅兩位大人審驗完畢,即可出發。”
張洎補充道“太子殿下,大周鞍轡庫使梁義奉命前來,特意言明,此次進貢不需要派遣軍士保護,說是周朝那邊自有安排……”
李煜點點頭,這一點他早就猜到了,不派兵是不可能的,隻是,不能讓後周的人察覺。
“此次進貢,預計走哪條路線?”
張洎搶話,說道“車馬在采石磯渡江,之後轉為車馬,奔赴和州,然後經過滁州、明州、懷州、隆州,到隆州之後,便隻有一條大道奔赴汴梁了。”
李煜回憶了一下地圖,最為關鍵的一個節點,實則是在明州,從此地北上,分出了三條路線,除了懷州之外,還指向宿州、泗洲兩地,隻不過,相比張洎說的路線,要稍遠一些。
“張卿,你預計幾天能夠到達?”
“快馬加鞭,十日充足。”
“不必強行加速,此次同行之人中,還有不少教坊歌姬,她們可受不了車馬勞頓。”
張洎聞聽,心中竊喜,李煜這是將進貢大權交給自己了,還是當著陳喬的麵。
陳喬倒不以為意,隻是臉色不太好看,說道“太子殿下,莫非……真要向周朝進獻歌舞嗎?臣還是認為,此舉不妥。”
李煜知道他的心思,以歌舞取悅他人,名聲實在不好,陳喬是老實人,自己也無法向他透露太多,隻能暫時委屈了。
“陳卿,我意已決,無需多言,臨行在即,本王有東西賜予你們。”
清風聞聽,立即捧上來兩件狐裘,一灰一白,單看質地,就是上品。
“北國不比江南,朔風徹骨、寒冷異常,這兩件狐裘你們帶著,不要凍壞了身體。”
陳、張二人很激動,不說這東西多名貴,單就是禦賜之物,就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
李煜很體貼,幫陳喬、張洎披在身上,讓他們試試是否合身,趁著張洎不注意,李煜拍了拍陳喬的胸口,低聲說道“這件狐裘,內有乾坤,回去好好看看其中奧妙。”
經李煜這一提醒,陳喬才覺得胸口的部位,似乎鼓出來一塊,立即會意。
然後,李煜又對張洎說道“張卿,此次雖說是向大周朝廷進貢,可朝中重臣,也不能怠慢了,我準備了一些禮物,你負責轉交。”
“臣遵命!”
又交代一番,陳、張二人起身告辭,準備去了。走出澄心堂的時候,陳喬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李煜,隻見他臉上洋溢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轉頭離去之際,又突然想起來,戶部尚書韓熙載怎麼沒一同來,進貢之物都在戶部庫房存著,按說他應該一同來彙報。
韓熙載來不了,正在家裡哭,他心愛的歌姬藥娘,被李煜搶走了。
已然二更時分,李煜快步趕到教坊,來到“百花宮”前,剛要進去,守在門外的李平攔住了他。
“李卿,為何攔住本王?難道,你沒有把藥娘請過來?”
李平使勁搖頭,說道“不,不,藥娘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到了,是她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直到……”
突然,房間裡麵傳來擊掌的聲音,李平鬆了口氣,說道“直到擊掌為號,就可以進去了。”
李煜頗感新鮮,推門走了進去,隻見房間裡燈火通明,左環右顧,除了一個佝僂低頭的小太監之外,哪兒其他人?
“李卿,你跟我鬨呢!人呢!”
“啊……這,明明就在裡麵,剛還聽見說話呢!”李平也大吃一驚,走到小太監跟前,質問道“剛才進來的那個姑娘呢?跑了?”
小太監畏畏縮縮,害怕的要緊,就是一句話不說。
李煜抽動了一下鼻子,走到跟前,製止住李平的粗暴動作,說道“李卿,美人就在眼前,你卻視而不見。”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