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采麗看著洛倫佐手裡那把槍,感覺任何言語在這樣的場景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時間逆流。
回溯到那一年,依鹿棠毅然決然地用身體去抵擋那致命的一擊,隻為守護洛倫佐的安危。
看著這個纖弱,總是需要人保護的女孩為愛奮不顧身的模樣,她深感震撼。
也許,她就是那一刻漸漸愛上她的吧。
以至於之後,看到依鹿棠為洛倫佐百般的忍讓付出,換來的卻是動蕩和不安的人生,她感到滿是憐憫與憤懣。
如今,她看著這位坐擁無數財富與權勢的男人,與依鹿棠經曆了生生死死。
那些她曾經以為的愛情、犧牲、價值觀,如今在這對患難夫妻麵前全部擊得粉碎。
情,若以長久論,叫白首。
愛,若以生死論,叫殉情。
洛倫佐,他值得依鹿棠去愛。
想到這,趁著三人不注意,她的腳步開始緩緩挪動,一步一步地向後退著,身影漸漸沒入過道的陰影之中。
手術室內,燈光如晝。
醫生們圍繞在手術台旁,正在為依鹿棠進行著心包開創引流手術。
分娩對於女性的身體而言,本就是走在生死邊緣行走。
而她不僅承受了分娩之痛,大量的血液還在流失。
如今的依鹿棠已經氣血兩虛,又要承受並發症的折磨,身體的自愈能力幾乎被消耗殆儘。
各種儀器發出有節奏的滴答聲,仿佛是生命倒計時的鐘聲。
醫生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手中的器械穩穩地操作著。
進行到關鍵階段時,依鹿棠的身體突然出現了劇烈的反應。
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開始瘋狂地跳動、扭曲,警報聲驟然響徹整個手術室。
“不好,血壓急劇下降!病人心跳紊亂!”麻醉師大聲喊道。
醫生們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凝重,鮮血從創口處不斷湧出,染紅了手術巾。
“快,快上腎上腺素!”
護士們迅速行動起來,各種急救藥物不斷地注入依鹿棠的體內。
醫生們拚儘全力,施展著他們所掌握的所有急救技能。
那象征著生命跡象的曲線,依舊變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
滴——
滴——
醫生們早已見慣了生死。
可看到這麼年輕的女孩在手術台上香消玉殞,眼中仍有掩飾不住的無奈。
主刀醫生微微皺眉,目光從儀器表上移開,看向身旁的護士,惋惜地說道“去通知一下家屬吧。”
手術室的門緩緩打開,護士捧著滿是鮮血的雙手走了出來。
看到護士的那一刻,一種不安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刹那間,洛倫佐僵硬的身體瘋一般地衝向護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力氣大得幾乎要把護士的骨頭捏碎,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老婆呢?我老婆為什麼沒有出來!”
冰冷的金屬質感讓護士瞪大了眼睛,驚愕過後,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男人那幾近瘋狂的雙眼。
“家屬請節哀,孩子各項指標都正常,等做完醫療檢查就會抱出來。”
“至於病人,我們已經……已經儘力了,現在……她沒有各項生命指標,已經宣告死亡了。”
一股徹骨的涼意從頭頂迅速蔓延,直直地滲入腳底。
洛倫佐眼睫重顫,鐵拳緊握槍的指關節泛出白色,手背筋脈根根暴起。
所有的氣力都在一瞬間被抽乾。
雙腿再也無法支撐他那搖搖欲墜的身軀。
他絕望地跪在了手術門前。
“噗通”一聲。
膝蓋與地麵碰撞發出的沉悶聲響。
喉嚨像是被烈火灼燒般發乾,洛倫佐痛苦滴捂住自己的臉,仰起頭失聲地張開了嘴。
原來人悲痛到極致時,連呐喊都是無聲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力量在他靈魂深處積聚、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