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能被皇帝派過來,陪同太子朱瞻基一起,在這天牢裡聽林煜講課,本就屬於偶然事件。
今日卻是一不小心,聽了這麼多算是天家的悄悄話。
就算朱瞻基還沒想過要他的命,這回頭也會有些不好處理。
可如今,聽這意思,這於謙往後還成了千古名臣?
而且還與林煜說的“土木堡之變”關係甚大。
朱瞻基可以確信,於謙與林煜此前應當並不熟悉,就連認識的契機也是父皇湊巧將他們關在了一起。
再者,於謙並非新科狀元不要被《大明風華》騙了),更無才名遠播,隻是朱高熾欣賞他的為人品性,這才提進了都察院好好磨礪。
相比較林煜林先生展露出的見識廣博、學究天人,並且身懷如此異術,也不可能與於謙這個平凡的讀書人相識。
嗯,至少在朱瞻基看來,於謙除了有些膽氣,品性還不錯,真的相當普通。
扔到都察院裡,也隻能算是略微拔尖的那麼一批禦史言官。
林煜不知兩人心中思緒,自顧說道:“於謙於少保,現在應該可能還在哪裡當小官,也可能就在都察院……你倆剛剛不是問,叫門天子朱祁鎮之後的事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那些邊關將領並沒有聽從叫門天子的命令,打開城門放瓦剌安穩入關。”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於謙?”
朱瞻基脫口而出。
林煜說:“開謙於少保臨危受命,在所有大臣要麼力勸和談,要麼主張南遷,要麼改立年幼的皇長子為帝之時,隻有他站了出來,力排眾議,認為不能南遷,更不能和談,否則大明將會迎來南宋之禍。”
“為了穩固人心,於謙放棄了朱祁鎮年幼的皇長子,主動改立他的兄弟郕王朱祁鈺為帝。並遙尊朱祁鎮為太上皇,再以皇帝詔書向邊關下達堅決抵抗的命令,從而粉碎了瓦剌人的陰謀。”
隻是簡短兩句話內容,朱瞻基卻能從中聽出,於謙到底承擔了多大的壓力。
一己之力,力排眾議。
不僅堅持抵抗,反對南遷,還不顧百官反對,擁立皇帝的兄弟為帝,將還活著的皇帝遙尊為太上皇。
如此做法,便是放在史書上,也是少有之事。
不是權臣,就是篡位的逆臣。
很明顯,於謙不是二者任一一個,要不然林煜也不會給出千古名臣的高度評價了。
“不錯,瓦剌大敵在外,豈能因為一個叫門天子,就貿然開關放敵軍肆虐中原。而且,如此情勢下,一個年幼的皇帝,隻會加劇主少國疑,必須擁立成年的近支正統,才能穩固人心。”
“這個於謙,做的很對!”
朱瞻基一口氣說完,既是在肯定於謙未來的做法,也是在安撫收攏身旁這位未來“名臣”的人心。
畢竟,聽林煜的意思,這個於謙對大明未來而言,可是一根挺身而出的救命稻草。
如此有勇有謀的人才,可不能就這麼埋沒在都察院裡當個捕風捉影的言官。
於謙怔了怔,猶自不太真切:“這麼說來……京師當是守住了?”
“自然是守住了,在於謙的組織下,又有新皇留居北京共患難,所以城中軍民同仇敵愾。瓦剌也先眼見情勢不妙,又久攻不克,便帶著朱祁鎮退兵塞外。”
林煜說著,抱起酒壇子,就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酒。
隨即,也不去喝酒,而是就這麼端起酒碗,頗為鄭重的往地上一灑。
朱瞻基有些詫異:“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林煜抬起頭,臉上的表情似在歎息:“提前祭拜啊!我肯定是看不到於謙了,就當在這牢獄中,提前祭拜一下於少保了。”
“為何要提前祭拜?”於謙也不覺冒昧,反有些好奇。
林煜搖頭說:“因為這位帶著北京軍民,成功擊退瓦剌,讓中原百姓免於戰火殺戮,也幫大明續命了二百多年的於少保。在後麵沒幾年時間,就被瓦剌送回來的朱祁鎮,在重新奪回了皇位以後,用莫須有的罪名給弄死了。”
“什麼?”
朱瞻基先是震驚,隨即便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