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早晨7點鐘,窗戶外依舊是黑漆漆的環境,路燈的昏黃光暈透過紗布材質的窗簾照射進屋子裡,診所裡安安靜靜的,隻有數道輕微均勻的呼吸聲。
江凡睜開惺忪的睡眼,屋裡靜悄悄的,他把頭扭向一邊,丹恒睡過的那塊被單上平平整整,連點褶皺都沒有,至於三月七和星還擠在一起打著輕微的鼾聲,娜塔莎和克拉拉的身影也不見了。
丹恒起的早是在他意料之內的,他每天的晨練槍法幾乎是雷打不動,可娜塔莎和克拉拉他就不知道了,想來應該是去準備早飯了吧?
他望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內心忽然有些感慨,想想他以前也算是聞雞起舞,天蒙蒙亮就起床的人,可他練的卻不是槍,也不是耍什麼太極拳,而是嘴裡叼著麵包,書包裡裝著雞蛋和牛奶,蹬著自行車跟蹬風火輪一樣的往學校趕,隻為了將作業補齊,省的被老師嘮叨。
江凡正胡思亂想著,一陣高昂的起床號聲忽然奏響,安靜的屋子內瞬間飄著悠揚的號聲,三月七的眉頭瞬間緊皺起來,雙手下意識捂住耳朵。
江凡麵無表情的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星的枕邊,將她床頭前的手機鬨鈴關上,高昂的起床號聲這才消沉下去,他低著頭仔細打量還沉浸在睡夢中,流著哈喇子一副死豬樣的星,忽然有種想把手機呼在她臉上的衝動。
這種感覺好像又讓他回到了大學時期,那時宿舍裡有位舍友就是這樣,他每天的手機鬨鈴都是雷打不動的6:50,可偏偏這催命的鬨鈴從來沒有叫醒過他,他們倒是被這鬨鈴聲攪得天翻地覆,讓人忍不住想砸了他,關鍵是這貨的手機鈴聲還土味的要死,不是什麼最炫民族風就是什麼酒醉的蝴蝶,都是屬於那種廣場舞區類型。
江凡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有把手機呼在星的臉上,而是放在了枕邊的藥櫃上,臨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還替她們往上拉了拉被子遮住了露出的大好春光。
推開門的一瞬間,那股淡淡的鐵鏽味瘋狂湧入他的鼻腔中,磐岩鎮建造於地下,因此沒有陽光與過多流通的空氣,這股鐵鏽味始終彌漫在城鎮內不曾散去,即便有些地方種著綠植盆栽也無濟於事,終究是手腕擰不過大腿。
診所前的大片空地上,丹恒揮舞著擊雲動作瀟灑飄逸,史瓦羅蹲在克拉拉身後為她梳理著頭發,娜塔莎不在這裡,不知道是去乾什麼了。
周邊有居民正在興奮的鼓掌,嘴裡喊著什麼‘冷麵小青龍,我們永遠支持你’或是‘青寶放心飛,龍粉永相隨’之類的話。
門被推開的嘎吱聲響起,克拉拉下意識的轉頭看過來,瞳孔中流露出一絲驚喜,她邁著腳從階梯上走下來,停在江凡身前糯糯的點頭跟他打招呼:“江凡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克拉拉,娜塔莎姐姐呢?”江凡把手輕輕放在克拉拉的頭頂,將史瓦羅剛剛為她梳理好的發絲又揉得淩亂。
“娜塔莎姐姐去給江凡哥哥準備早飯了,克拉拉在等虎克,虎克說鼴鼠黨要在一起玩捉迷藏,可克拉拉好像不知道什麼是捉迷藏...”克拉拉輕咬著嘴唇,眯著眼睛像是被撫摸的小貓。
史瓦羅沉默地坐在階梯上,梳子被它放在了一旁,紅色的複眼上下打量著江凡和克拉拉,龐大的數據庫內居然沒有一條符合它現在所想。
“虎克?那丫頭和你約好時間了嗎?”江凡輕捏捏克拉拉的小臉,目光又停留在她光著的白嫩小腳上,“昨天給你買的鞋子呢?怎麼還光著腳?”
“唔..克拉拉很喜歡那雙鞋子,但是克拉拉不習慣穿鞋,所以總會崴到腳,就將鞋子收了起來。”克拉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沒有穿鞋子的腳輕聲說。
“有些事情就是要慢慢習慣的,克拉拉,不能去逃避,要去直麵它,那樣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江凡語重心長的說。
這時候長靴踩踏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香風裹挾著濃濃的咖啡味和三明治的味道在江凡身邊飄揚。
“你的這些大道理應該留著和可可利亞或者是傑帕德講,而不是和克拉拉侃侃而談,我們的大守護者先生。”娜塔莎端著冒熱氣的咖啡遞給江凡,銀托盤裡還有一份三明治。
“我現在可不是大守護者了,我早就光榮退休嘍。”江凡接過咖啡輕抿了一口,眼神落在銀托盤裡的三明治上若有所思,“我覺得你有時間可以教教希露瓦怎麼做三明治,她明明每一步都是放了標注的食材與調料,可不知道為什麼味道就是一言難儘。”
“希露瓦那雙手連精密的地髓礦表都能修理好,隻是按照菜譜做飯應該難不倒她吧?”娜塔莎疑惑。
“你高估她了,擁有一雙靈巧的手並不意味著做飯對她來說沒有難度,說來也怪....她獨自在家時從來不做飯,偏偏隻要我在家,她就非要大展身手,恨不得弄個滿漢全席,你知道為什麼當初傑帕德能創下連續在軍營居住4個月的記錄嗎?”江凡忽然問。
“嗯?因為希露瓦?”娜塔莎微微頷首。
“嗯,那一段時間父母回到了街角的老宅居住,家裡隻有我、希露瓦和傑帕德還有希兒,那段時間恰好是希露瓦對廚藝最感興趣的時候,幾乎每天晚上都換著花樣做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出鍋前她從來不自己嘗一嘗,就自信滿滿的端到桌子上讓我們品鑒發表意見。”江凡聳聳肩。
“然後呢?”
“我們能說什麼呢,傑帕德隻是皺著眉頭說了一句這道菜好像鹹了,從那之後傑帕德每天醒來的早飯與回家的晚飯都是那道菜,不是淡的沒有味道,就是鹹的能齁死人。”江凡把咖啡一飲而儘嘖嘖嘴搖頭。
“但你當時好像每天都回家吧?因為從來沒有傳出過什麼大守護者日夜操勞的新聞。”娜塔莎若有所思。
“這算什麼?”江凡不屑地笑笑,“當年我在禁區前線率領鐵衛駐紮的時候,我左手端著可可利亞的蔬菜粥,右手拿著希露瓦的菜團子,早就對這些玩意免疫了。”
娜塔莎輕點點頭,恍然大悟,她和希兒和布洛妮婭的關係都還不錯,那兩個丫頭總是會帶著鐵衛來下層區發放物資,所以一來二去倒也算得上熟絡,她倒是曾經聽希兒吐槽過,說母親做的粥簡直是甜到齁嗓子。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要在下層區待一段時間嗎?”娜塔莎在階梯上坐下,將銀色的托盤放在一旁。
“問題的根源都在上層區,想要解決問題必須前往上層區,而不是在下層區消磨時間。”江凡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的說著。
“所以今天就要走?”娜塔莎眼眸低垂,青色的發絲垂落下來擋住了她的側臉,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嗯,還要解決的事情太多了,在拖下去我自己都會感覺累的。”江凡長歎了一口氣,在娜塔莎身邊坐下。
“你不一起去嗎?你也有段時間沒有回去了吧。”江凡轉過頭看著娜塔莎。
“不了吧...下層區的病人挺多的,如果我走了這些病人怎麼辦?”娜塔莎將發絲攏到耳後緩緩搖頭,臉上擠出一抹微笑,看上去有些苦澀。
江凡安靜地看著娜塔莎,兩個人的目光就在半空中對視著,就在娜塔莎快要堅持不住選擇轉過頭的時候,江凡忽然站起身走到大門旁,輕輕推開診所的門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轉過頭看著娜塔莎的背影輕聲說著:“這不是攔住你腳步的理由,下層區的醫生不止你一個人,攔住你的是什麼呢?娜塔。”
說完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隻留下鈴鐺搖晃發出的清脆聲響彌漫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中,娜塔莎坐在診所麵前的階梯上有些出神,遠處的空地上是克拉拉被虎克拉著去玩捉迷藏,丹恒剛好練完最後一套槍法,正站在原地閉目養神。
“攔住我的.....是...”娜塔莎把玩著空杯子,聲音消散在風裡,真奇怪..明明磐岩鎮上下密不透風,這股風..是哪裡吹來的呢?
【年輕時總認為機會無限,所以從不在意,打開窗戶輕輕將手中的信件順著風的方向讓它飄去,也沒什麼人知曉,多年後她坐在階梯上追憶著,這時候忽然有陣風吹來,將她的思緒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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