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持明族府邸上空,暴雨逆著往天空流動,宛若雲層間奔騰洶湧的浪潮,水龍卷化作的巨龍在雲層中翻滾,聲勢浩大,引得路過此地的仙舟人發出驚歎聲。
可如此讓人驚歎的場麵持明族府邸中的族人們卻早已經習以為常,眼眸中不但未有驚歎,反而透著濃濃的遺憾,每個族人都惋惜的搖搖頭,嘴裡發出一聲歎息。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雲層中翻湧的水龍忽然像是失去了控製一般,化作密集的雨幕傾斜而下,豆大的雨滴拍打在房簷上劃出漂亮的拋物線,庭院中的荷花池旁是抬頭仰望天空的江凡,任由雨水落下衝刷著他的身體無動於衷。
“龍尊大人,您控馭水體的能力真是愈發精湛了,每每看到都讓人驚歎不已。”尖耳朵的年輕女人走上前用細絹輕輕擦拭著江凡的臉和長發,動作輕柔小心。
“雲悠姐....這還遠遠不夠,即便是再精湛的馭水術如果無法長時間的施展,那就和轉瞬即逝的煙火沒什麼區彆。”江凡深深地吸一口氣。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身體的狀況,每次施展馭水術堅持不到2分鐘的時間,一股深深的乏力感就會不斷的湧入四肢,像是有沉重的枷鎖牢牢的把他束縛住一樣,那瞬間的璀璨終究是轉瞬即逝的,太過於短暫...
“您的年紀尚淺,興許是化龍妙法未能施行完全,您的身體總會好起來的,在此之前您應該注意休息,而不是任由這雨水將您自己淋濕,這可是廣雲袖高級定製的長袍呢。”雲悠擦拭著江凡的長發,喋喋不休的像個老婦人一樣說教著。
江凡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任由雲悠替自己擦拭著頭發和脖頸,他低頭看著那瑩綠色的草坪,上麵掛著雨水淋濕後的雨滴,他站在陽光裡,這才感覺自己好歹恢複了幾分活力,至少看起來不像是那副隨時會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虛弱模樣。
悠揚的古鐘聲忽然橫空而過,在府邸中四處回蕩,像是女人的手輕輕的劃過,又像是在歎息,江凡抬起頭眺望著天空一陣出神,雲悠拿著細絹的手也停頓了半秒後才繼續小心翼翼的擦拭著那未乾的頭發。
“這鐘聲....”
“..是古鐘,雖然持明族人每當壽命大限會重新化為龍卵,再從卵中重生,可那是自然死亡,是壽命走到了儘頭。”雲悠替江凡整理著衣領,聲音顫抖帶著悲傷的情緒。
“每當有族人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族中府邸的古鐘就會被敲響,那是哀悼也是對他們的祝福,期待著他們下一世能擁有一段美好的人生。”雲悠輕聲說。
江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沉默良久後走到荷花池旁輕輕一揮手,大理石上的水漬瞬間消散,他坐在水池旁邊安靜地發呆,沒有人去打擾他,隻有雲悠臨走時為他端了一杯熱茶放在他麵前,提醒他要趁熱喝下,驅散體內的寒氣。
他忽然有些感慨,覺得其實無論是長生種還是狐族與持明族,生命都好像是盛開一刹那的曇花,它有著令人瘋狂而歎息的美,有著屬於自己獨特的芳香與紋路,一夜驚豔墜入時間洪流,隨著波濤滾滾流入無邊的江河。
在那些默默無聞不曾盛開的日子,是否枯燥而乏味的想要一頭撞在牆上呢?在你盛開綻放的那一刻,又是為了誰呢?
他正端著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忽然有人走過來在他麵前停下,那一縷垂下來的銀色發絲讓他下意識的站起身,尾巴又開始晃啊晃的,像是被風吹的一樣。
“你是怎麼進來的?”江凡看著眼前的鏡流,恨不得回頭一把抱住自己這不爭氣的尾巴,免得它跟個被風吹的四處晃的繩子一樣。
“走進來的。”鏡流抬起頭來和江凡對視,輕聲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進來的?沒有通報的話非持明族人應該是不能踏入府邸的吧?”江凡趕忙解釋。
“哦,是雲悠姐,我說來找你,她就讓我進來了。”鏡流探過頭去看江凡身後那甩啊甩的尾巴,紅寶石瑰麗般的瞳孔裡流露著一股名為心癢難耐的情緒。
“你是來找我練劍的嗎?”江凡控製好尾巴讓它不再亂動,安安靜靜的垂在身後。
“不是,是來找你去宣夜大道,雲悠姐說你需要多出去走走,放鬆一下心情,而不是悶在府邸中。”鏡流看著那尾巴沒了蹤影撇了撇嘴,對他微微頷首。
“我可以不去嗎?”
.....
江凡徒步在星槎海中樞宣夜大道的拱橋上,沿路上是白漆外牆的高聳建築,星槎在拱橋下緩慢地低空駛過,偶爾飄散幾片紅色的楓葉落向倒映著陽光的波光粼粼的水缸裡泛起一絲波瀾,抬頭就是鏡流那席柔順的銀色長發,耳邊則是說書先生描述7座仙舟故事的激昂聲音。
“你難道放學後就一直待在府邸裡嗎?”鏡流忽然轉過身問他。
鏡流忽然站住,江凡始終是神遊天外的胡思亂想,根本來不及刹住,一頭撞在鏡流的懷裡,他趕緊退後一步,抬起頭看著鏡流的胸口有些擔憂,想用伸出手去按壓一下問她有什麼受傷。
持明族中發育遲緩算不得什麼新鮮事,這也就導致鏡流足足比他高了快小半個腦袋,他這一下撞在鏡流的懷中,那對如嫩筍般冒出的龍角是完全懟了上去,換做是身子骨弱一點的小孩怕是此時都要捂著胸口呲牙咧嘴了。
“對不起,我...”江凡下意識向前伸出了手,可回過神來後手又在半空中縮了回去。
“沒事,你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鏡流看著江凡身後那甩來甩去的白色龍尾若有所思的搖搖頭。
“不全是,有時放學後還會去丹鼎司做診察,然後剩下的時間用來練習我們持明族的控水術,偶爾龍師還會來府邸裡教導我禮儀。”江凡和鏡流並肩走下拱橋,各種食物的香味隱隱彌漫。
“我知道,來的路上看到了,很厲害,每天練習不枯燥嗎?”鏡流輕聲說。
“當然不枯燥,我的身體一直不好,即便是持明族的馭水術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作為龍尊,這樣的我怎麼能帶領持明族,所以每天練習是有必要的,你練習劍法難道也會感覺枯燥嗎?”江凡搖搖頭。
“當然不枯燥,這是為了加入雲騎軍所要做的準備。”鏡流搖搖頭帶著江凡走到街邊的小攤旁坐下。
“你想要加入雲騎軍?”江凡用尾巴輕輕纏住自己的腰,防止它垂在地麵上。
“嗯,加入雲騎軍衛蔽仙舟,要跟我一起嗎?”鏡流把綠茶傾入江凡眼前的白瓷杯子裡。
“我,我..我是持明族的龍尊,以後是要繼承飲月君尊號的,當然是要加入雲騎軍衛蔽仙舟的..”江凡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小半杯,這時候他的尾巴忽然一緊,勒的他差點把剛喝下去的綠茶噴出來。
“那說好,一起加入雲騎軍衛蔽仙舟。”鏡流輕輕地笑著,將腰間的長劍摘下來拍在桌子上向他推過去,“這把劍叫輕語,贈予你了,算是感謝你一直陪我練習劍法的謝禮。”
“我...”江凡一愣,隨即伸出手開始在長袍上下四處摸索,可彆說什麼回禮了,連枚巡鏑都沒有,真可以算的上是兩手空空,“我..我好像沒有什麼能回禮的東西..”
“這本就是謝禮,我沒打算要你的回禮,但如果你堅持的話...”鏡流頓了頓,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江凡背後,“能讓我摸摸你的尾巴嗎?”
一片微涼的寂靜,四目相交,目光凝神,一人帶著期盼,一人帶著呆滯,星槎駛過帶著輕微的風流吹動著兩人的發絲,兩個人沉默了許久。
鏡流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雖然心中對於能摸到江凡的尾巴並不抱有多大的期待,但還是小小的失望了一會兒。
畢竟這就和狐人族的尾巴一樣,可不是能隨便給人摸的東西,她抿了抿嘴唇抬頭想說些什麼,可這時候她的大腿上忽然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就...就一下..”
.....
鏡流的圖片,怕有些親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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