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星槎海中樞兩側的道路上,耳邊是烏央烏央的嘈雜喧鬨聲和某個小不點喋喋不休的聲音。
江凡抬起頭環顧四周,目光在遠處高聳入雲的建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移開視線向著持明族府邸的方向頻頻側目。
星槎海碼頭與通往流雲渡貨港方向的入口被身披輕甲的雲騎軍士兵從裡到外的團團圍住,每一層入口都設有雲騎把守,那陣仗旌旗連雲鐵甲爍日,一副大戰在即的模樣。
有數不勝數來自流雲渡貨港的行商圍在雲騎軍士兵身前,麵露焦急的說著什麼。
可眾人七嘴八舌的解釋著,聲音嘈雜的像是菜市場砍價的老太太們,江凡沒有興趣去聽她們之間的對話,想來大抵也是因為流雲渡貨港被封鎖,怕貨物砸在手裡的商人們。
如今的羅浮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熱鬨,例如宣夜大道上就憑空增添了不知多少的百年老店,其中販賣的食物即便是他也讚不絕口,惹得白露一副看土包子的得意表情,不知道的怕以為那食物還是出自她手呢。
但江凡也懶得和這小丫頭計較,畢竟自己都是祖父輩分的人了,若是讓鏡流知道自己和白露斤斤計較,就顯得他未免還是有些小孩子氣。
再者說如今這小丫頭也算是他的孫女,他可不想在自家孫女心中留下‘小孩子’‘沒風度’之類的標簽,他更不想讓自己在白露心中那英明神武的偉岸身姿崩塌。
他倒是有幾次想穿過雲騎把守的防線前往星槎碼頭方向,可換來的卻是那極其官方的用語,什麼“目前情況複雜,局勢尚未明確,為了各種的生命著想,我們不得不封鎖各區域”亦或者是“抱歉,前方禁止通行,按雲騎軍巡防令,我們正在排查風險地區”之類的。
聽著雲騎軍士兵口中那官方的話語,江凡在某個瞬間才忽然驚醒,如今的仙舟早已物是人非,哪裡還是他當初橫行霸道,龍尊大人想去哪就去哪的時代。
若是往前倒個千年歲月,就算前方區域是仙舟將軍洗澡,他都能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往水池裡撒一把土,然後吹著口哨揚長而去,任由那老將軍氣得上跳下竄,又拿他無可奈何。
“小白露,你鏡流祖母呢?難道也前往流雲渡貨港馳援前線了?”江凡的腳步慢了下來,好讓小短腿的白露能跟上他的步伐。
“你才小!哼!鏡流祖母和其他龍尊都早早前往星槎碼頭了,祖母說是什麼磨刀霍霍向...哎呀!反正說了你也不懂,這是我們持明族的事情,你一個外頭的短生種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白露悄咪咪地踮踮腳尖,看著自己的龍角和江凡的腰平行後才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
若論醫術,放眼這整個丹鼎司,她都自認為自己是數一數二,甚至不誇張的講,她都算得上是這羅浮第一醫士。
雖然這其中包含丹鼎司已然走上衰落之路,可卻仍然無法掩蓋她乃醫道天才的事實,可這世上也有一種頑疾連她也愛莫能助,那就是...長!不!高!
就連厲害的鏡流祖母都不知曉為何自從她長出這頂角後,身高便止瀉不前,連一毫米都不曾增長。
這幾年中她絞儘腦汁,幾乎是用遍了偏方,可偏偏就毫無起色,一度讓她借奶茶與漢堡消愁,時常會舉杯對明月,期待自己那更厲害的祖父能讓自己長高,哪怕是一點點!
哦!我那不朽的祖父啊!請讓白露長高一點點吧!哪怕是一點點點呢?
江凡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你鏡流祖母走時是帶著殺氣的?這是要去捉拿要犯?”
“哎,本小姐也不知道,反正說是太卜司的那位符太卜用法眼占卜到了祖父的力量痕跡,反正每次祖母她們踏上星槎前往虛空時也不帶上本小姐,嘴裡都是說著什麼騙小孩子的話..切..”白露撇撇嘴,一腳踢開路邊的石子。
江凡這次沉默得更久了:“原來是太卜司的那群人....難道星核在仙舟爆發,持明族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去解決星核問題嗎?”
“害,仙舟翱翔八千載,區區星核而已,相信景元將軍和仙舟六司會解決好的,與其擔憂星核危難爆發,還不如擔心擔心這羅浮之上魔陰身的爆發呢。”白露輕哼了一聲,捧著手中的奶茶小口小口地喝著。
“景元?.....”江凡的腳步頓了頓,腦海中瞬間劃過那被自己訓斥,仍然賣力頭頂奶茶,奮力揮劍的身影,而他麵前的桌子上是數百個西瓜....
隨著劍鋒落下,那保熟的西瓜也應聲裂開,而他就站在一旁,一邊用勺子挖著西瓜吃,一邊指導他落下劍鋒的角度與力道。
“嗯嗯嗯,就是景元,那位神策將軍,但是羅浮本地人都知曉將軍還有一個綽號,那就是閉目將軍,誰讓將軍他行事慵懶,總是閉著眼睛的,動不動就打瞌睡,羅浮上的話本都傳爛了。”白露糯糯地點頭,嘴巴被塞的鼓鼓的。
江凡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心裡直打鼓,要是說起摸魚和閉目這兩項能力,他當時在羅浮排第二可沒人敢排第一。
就連在雲騎軍駐守巡邏時,他都會拉著景元和丹楓去茶館裡要上一壺上好的春風醉,然後再來上一盤瓜子,悠哉悠哉的度過下午的時光。
直到鏡流帶著怒氣趕來時,他才會輕歎一口氣,一邊漫不經心地拍打著褲腿,一邊自覺地將腦袋探過去,這樣方便鏡流能不費勁的揪住他的耳朵,以至於景元和丹楓對於這套流程也輕車熟路,一副東施效仿的模樣。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看,如今景元這閉目將軍的綽號他至少也要背八成的鍋,又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他才是罪魁禍首。
“那景元如今可在羅浮上?”江凡的目光向著將軍府方向凝望,在千年前那是被喚作平魔府,而如今也大抵是叫神策府了吧?
“真是口氣不小的化外民...”白露小聲嘀咕著,“在羅浮上要喚一句將軍大人,若是被那些雲騎軍聽到你喚將軍的大名,想來一定會將你抓去做大牢,彆更提將軍身邊那位叫彥卿的少年了,想來能把劍架你脖子上...”
“到時候本小姐可懶的替你求情,你就乖乖地去蹲大牢吧你,屆時就算是你補償本小姐一杯..不不不!三杯至尊奶茶也不好使...”
白露小嘴嘀嘀咕咕的念叨著,仿佛如今的江凡正深陷牢獄之中,甚至就連出獄保釋的籌碼都考慮好了。
江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想提溜著白露的龍角徑直前往神策府的方向去打探鏡流的下落,可這時候他的手機忽然在口袋中輕微地震動著,一聲又一聲,仿佛催命的鬼。
他瞥了一眼依舊輕聲嘀咕著的白露,掏出口袋中的手機微微側目去看,這才發現是某人抱著垃圾桶的頭像在瘋狂閃爍,消息是一條接一條。
【我不是垃圾神:救命!救命!危危危!】
【我不是垃圾神:吾等狗命休矣!速來!】
【我不是垃圾神:仙舟羅浮司辰宮—來自黑塔導航)】
【我不是垃圾神:快帶著始祖從天而降,給他們這些冤枉人的臭狐狸一點列車式震撼!】
【我不是垃圾神:想我堂堂開拓者一生英明,居然中了星核獵手驅虎吞狼之計!如今楊叔啞口無言,三月七癡呆!吾一人之力終究是無力回天!速歸!】
江凡沉默地收起手機重新踹入口袋中,絲毫沒有將星那催命式的求救信號放在眼裡,又或者說此情此景也幾乎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絲毫沒有感覺意外。
畢竟仙舟聯盟自古以來就是自家事自己解決,除非生死存亡之際,是萬不可能求助於宇宙中的其他勢力,況且如今的危難隻是星核爆發,對於擁有鏡流與景元的羅浮來講,星核的爆發就好像是馬桶的下水道堵塞,委實算不得一件大事。
況且仙舟雲騎軍的規律嚴明,似是星核爆發這等事是萬不可能在初期便傳出除六司之外的耳朵裡,而星穹列車在入羅浮不過幾時,便單刀直入揚言要替羅浮解決星核問題,不被天舶司那群精明的狐人族所質問才是值得讓他驚歎的事情。
而白露隻是單純的蠢萌,一時間被他的食物攻勢所下意識忽略了自己為何知曉星核之事,又或者說她那小腦袋瓜子根本沒有往那方麵想罷了。
對於接下來瓦爾特和星等人的遭遇他也有所猜測,無非是當一個辛勤任勞任怨的騾子,哪裡需要哪裡跑罷了,而至於那位驅使騾子的人,大抵就是他的好徒弟..景元了吧。
他連星和三月七等人的綽號都想好了,就叫騾子一號、騾子二號和眼鏡騾子...
“你們慢慢當騾子吧...哥可沒時間跟你們一起耗..”江凡幽幽地呢喃,絲毫沒有注意一道人影正悄無聲息的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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