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朝露的時刻
鐘樓上鑲嵌進岩壁裡的時鐘指針咯噔咯噔地轉動,黑色的加長飛車在【朝露的時刻】街頭經過。
那場淹沒掉半個黃金時刻的海嘯並沒有波及這裡,朝露的時刻一如既往的陽光明媚,清新的空氣裡微微透著花草般的氣味。
新聞裡說這裡坐落著宏偉的朝露公館,同時也是家族管理匹諾康尼夢境的紐帶,按理說建築群的風貌理應是嚴肅莊嚴。
可加長飛車一路駛過,那些苜蓿草家係旗下的產品廣告數量卻沒比【黃金的時刻】要少。
無論是蘇樂達汽水還是享有盛名的鐘表小子係列動畫片,都會在無數塊ed大屏幕裡循環播放。
江凡一行人坐在這輛私人豪華加長飛車的後排,鏡流和花火毫無懸念地選擇了兩側靠窗的座位。
江凡隻能坐在她們兩個人中間,免得這輛由仙舟出資購買的飛車在半路由於不可抗拒的原因而炸毀。
從兩個小時前花火的身份被揭穿以後到現在,鏡流和花火之間根本沒有說過話,隻有幾次眼神間的交鋒,誰也沒落下風。
一路上她們都隻跟江凡說話,前腳花火跟江凡暢談匹諾康尼本土的風情趨勢,後腳鏡流就拿起水杯往江凡嘴裡咕咚咕咚猛灌水。
灌完水還一臉的雲淡風輕,淡淡地說公共場所不可行喧嘩之舉。
江凡扭頭看著車窗外快速閃爍的樓群建築和寬敞的公路,心說自己若不是坐在車裡,還真就是置身在公共場所。
但迎著鏡流那股妙不可言的視線,他隻能拍著大腿猛點頭,嚴正言辭地說沒錯沒錯,公共場所不能大聲喧嘩,萬一吵到路上睡駕的司機多不好。
鏡流盯著江凡的眼睛,微微一笑,顯然很滿意江凡的反應。
花火則一撇嘴,嘟囔著說大男人居然怕媳婦,真沒誌氣!還飛媚眼!老女人真不害羞!略略略!說著還衝江凡做個鬼臉吐舌頭。
江凡有種感覺,自己仿佛成了古代的地主老爺,現在他的兩房姨太太正在針尖對麥芒的冷戰,而他被夾在中間。
鏡流認為酒館裡的假麵愚者都是一群靠不住且兩麵三刀毫無底線可言的神經病。
若不是看在江凡對那位不請自來的愚者沒什麼敵意,她早就要驅趕這些星海裡人人喊打的歡愉信徒了。
更何況這位不請自來的愚者又帶著某種彆有用心的目的,如今她能坐在車裡忍受花火的喋喋不休全靠那麼多年來遇見形形色色之人的經驗和她那副裝著停雲的打扮。
而花火認為鏡流過於古板,和那些讓人忍俊不禁的純美騎士團一樣,做事說話風格全部都一板一眼,實在過於缺乏歡樂。
總之江凡現在的狀況很微妙,名義上他是仙舟聯盟的掌舵者亦是被信仰的神明,可私下裡他也曾和酒館有著不淺的交情。
甚至他在假麵愚者那段時期的麵具還被保管在花火手裡,若這姑娘是自爆卡車,那他絕對要被炸的很慘,皮外傷談不上,但後續的盤問絕對少不了。
【朝露的時刻】和【黃金的時刻】完全不同,漆黑夜色中的黃金時刻五光十色,燈火通明,總是透著一股狂歡妖冶的美豔,像個穿著超短裙在舞台上狂歡的奔放辣妹。
而陽光明媚的朝露時刻卻截然不同,雖說廣告數量大同小異,可街道與高樓的建築風格到處都透著簡約。
不像是【黃金的時刻】那條賽博朋克風格的主乾路格拉克斯大道,這是座整飭有序的夢境城市,淡雅的灰色樓群融在天空的背景中也毫不突兀。
江凡無視花火的小聲嘟囔,扭頭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出神,瞳孔中倒映出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淡金色的璀璨在瞳底深處流轉。
“匹諾康尼,一切都被允許的夢想之地,夢幻、自由而又美好...”花火輕聲說,“但這是一個被約束的地方,每一個沉浸在美夢中不願醒來的人最終都會成為這台機器上的零件,被某種規則約束著無法自拔,想想真是可怕。”
“這場盛會背後暗藏的洶湧,來自不同命途、各懷心思目的的多方勢力開始逐一現身入局角逐,上演了一場相互算計、利用與製衡的精彩群像劇。”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她忽然話鋒一轉,伸出手戳戳江凡的肩膀,咯咯地笑,“勇者怎麼樣?打敗魔王拯救世界?還是先知?站在全知全能的視角指引勇者一路披荊斬棘?可那位勇者太遜了!”
江凡沉默著,依舊扭頭盯著車窗外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高頻的彩燈很刺眼,讓人應接不暇,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是啊,她是個既天真又沒心沒肺的孩子,有些東西對於她來說很沉重,是無法接受的,可該來的,終究會來的,該長大的,總會長大。”江凡輕聲說,
“這次的旅途猶如從朗朗白日步入無儘黑夜,而開拓的信念和不朽的意誌,將會成為指引她在這迷茫黑夜中不斷前行,最終迎來黎明的關鍵。”
“她那樣的小家夥,懶懶散散的,但心裡藏著一頭倔驢,隻要認準了什麼,就會不撞南牆不回頭,有時即便撞的頭破血流也要往前跑,沒準就是為了填補心裡的空缺。”
江凡扭過頭來凝視著那雙梅花般瑰麗的眼睛:“你呢?無休止的尋找歡愉和樂子,又是為了填補什麼呢?那顆破碎的心?還是縫縫補補的靈魂?”
“你猜?”沉默了好一會兒,花火咯咯地笑了起來。
江凡默默地把頭轉了回去,隱隱的,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響在背後遙遠的地方,又近在咫尺,那是一個歡快的笑聲,說不清是善意還是嘲諷,亦或是自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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