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順著留下的標記找到營地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隊友們找的地方相當隱蔽,恰好位於幾個連續短坡之間縫隙處的空洞裡。看著不像天然能有的構造,反倒像什麼幻獸留下的窩,用過後又被拋棄。
赤越是靠近越是皺眉,表情有股隱約的嫌棄。
注意到身旁青年的腳步比平日慢了些,江流璟輕聲問道“你不舒服嗎?”
“嗯。”安靜的夜色裡,青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像是皮毛都被淋濕了的大貓,強忍著難受在說話。
江流璟稍一偏頭,借著營地間的火光看到他英俊流暢的五官線條,心裡某一處忽然軟了一下。
一山不容二虎,一地不容二幻獸。以赤的領地意識和嗅覺,讓他待在這裡其實有些難為他了。
但青年卻沒有任何轉身離開的意圖,甚至有意地在忍耐不適。
江流璟很清楚他是為了什麼。
“不舒服的話,可以離我再近一些。”
他的聲音放得更輕了一些,小小聲的,不仔細聽幾乎捕捉不到。
知道自己的氣味對身邊的人有吸引力,和主動開口承認並邀請對方靠近完全是差彆極大的兩碼事,說話的瞬間江流璟就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羞恥。
說這種話,好像他很希望赤能貼到自己身上似的,明明他們間的距離已經非常近了。
殺人時眼都不眨的少年此刻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睛,手指縮在衣袖中蜷動了一下。
而這份羞恥感在赤沒有第一時間回複的時候達到了高峰。
【為什麼赤不說話?】
【是自己過度揣測了嗎?】
【其實自己的氣息也沒那麼有效。】
【赤都聞了這麼多年了,大概早就習慣和厭倦了。】
種種思緒飛快在腦中一閃而過,最終都化作一句話——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好丟人。
臉龐泛起一陣燒燙,江流璟心中後悔。
也不敢和赤對視,隻低下頭準備挽尊似的再補一句“算了就當我沒說過”,蜷在袖子裡的右手卻忽然被一隻自行探進來的更大號的手掌抓住。
更大,更寬,更加有力的骨節分明的五指。
如同天底下最鋒利又最精巧的武器,耐心又不容置疑地將一根根閉合的手指撬開,探入,交叉握緊。
江流璟幾乎恍惚以為自己被一塊燙紅的烙鐵抓住了,那麼熱,那麼用力地鉗著他,仿佛一分一秒都不會放開。
“我聽見了。”磁性的聲音帶著沙沙的啞,低沉地貼著他的耳廓落下。
“淼淼喜歡被我抱著。”
“你這就屬於故意曲解了吧!”江流璟猛然抬頭,後悔羞恥都變成惱怒。
剛要訓斥這個蹬鼻子上臉的家夥,就和赤含著濃鬱笑意的眼神相對。
夜色都蓋不住那雙燒灼似火的紅瞳。
那樣明亮,又那樣……喜悅。
站在江流璟麵前,赤過去藏匿的情緒似乎都在這一刻毫無顧忌地迸發。
他的喜愛,他的偏執,他的瘋狂,他的卑劣,都化作無儘的紅色,利箭一般洶湧刺穿對麵少年的心臟。
明明是性格這樣冰冷的人,為什麼總能好像有給不完的愛意呢?
江流璟不知道,江流璟也想不通。
但他清晰地聽到了撲通一聲,牽連著他整個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嗡鳴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