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福宮裡的兩隻孔雀腳上拴了鏈條,生怕它們跑掉。
雙喜心疼的嗚嗚哭,養了這些年的寶貝,可算是遭了罪了。
但是也沒辦法,小主子長大了,攆著孔雀滿院子跑,總想薅孔雀尾巴毛。
昨兒孔雀疼急眼了,嗷的一下飛到宮牆那頭的撫辰殿裡去,雙喜帶人去捉的時候,被好些個凶神惡煞的太監堵了,差點就回不來。
天知道一牆之隔的地方,竟然住著那麼些個黑臉煞神,雙喜嚇的做了一晚上噩夢,這才想了給孔雀栓繩子的辦法,以免兩個小寶貝再飛出去。
“啊~”
屋裡傳來憤怒的叫聲,雙喜一個手抖,把尾巴毛拽掉一根,被憤怒的孔雀追的滿院子跑,瞬間夢回未進宮之時,被村裡大鵝攆的噩夢。
“我把你當姐妹,你卻想當我長輩!”
阿蘭若挑挑揀揀,選了塊看上去很好吃的糕點“我是皇帝姑姑這件事,有那麼難以接受嗎?”
高曦月抻長了脖子,一張大臉懟過來,阿蘭若立刻後撤拉開距離。
茉心都快急死了,生怕這倆活祖宗一言不合打起來。
“不是接不接受的事,你是公主並不耽誤我們如何,關鍵是滿宮的嬪妃都知道皇上看中你了,之前還叫內務府去收拾承乾宮呢,結果你搖身一變成了姑爸爸。
我的天爺啊,這是什麼鬼熱鬨!”
“原來是這麼個姐妹”
“你說什麼?”
“沒什麼,是你自己誤會了。
你回憶一下,我們第一次相見,我是怎麼叫你的。”
一孕傻三年,高曦月本就不太靈光的腦子,生完孩子就更加不好使,現在肚子裡又懷一個,眼看著快生了,滿腦子都是羊水。
憋半天,還是茉心提醒的,才想起來,阿蘭若從第一次叫的就是‘曦月啊’。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你侄媳婦,才叫我名字叫的那麼親切。”
阿蘭若稍稍質疑了一下自己,親切嗎?有嗎?真的假的?
“你有事說事,彆套近乎。”
“哼~”高曦月小孩脾氣,喜惡都擺在臉上“我就是好奇嘛,如果你真的是皇家公主,為什麼姓赫舍裡氏啊?對了對了,你怎麼會掌管慎刑司啊?”
“生你的孩子吧,管八家子閒事呢。”
阿蘭若經常聽到這樣的問題,有的是直接問,有的是背地裡打聽。
一開始她還會耐心的解釋,可沒幾次,她就發現了,那些人對真相並不感興趣,他們隻是想抓到可以攻殲自己的弱點。
所以那些聽過她解釋的人,全都死在了慎刑司裡。
時至今日,再聽到這樣的問題,阿蘭若已經不再回答,因為沒有真正需要知道的人,也沒有解釋的欲望。
而且,真正的內情,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承擔得起的。
阿蘭若隻是魂穿,身體是屬於一個江南大家族,不能見光的女眷所生。
從一出生開始,就被鎖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裡,不準與外界接觸。
後來是這個身體的親娘,為了給孩子博一條生路,用自己的性命,打開了那扇身為小孩子的她,還推不開的木門。
當時一體兩魂,尚未融合,她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微乎其微。
以至於到現在都覺得,虧欠了那個溫柔又堅強的女子頗多。
直到被帶到京城,見過親生父親,才知道原身的存在,一直都是那個女子的催命符。
這裡是大清,有著嚴格的規矩,像是滿漢不能通婚,孀居婦人為立貞節牌坊,一輩子不出門。
原身的親娘是江南曹家孀居的兒媳,因為江南一帶盛行立貞節牌坊,所以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就成了被關在籠子裡的猴。
每天定時定點等著飼養員投喂香蕉,除了吃穿不缺,什麼都沒有。
更倒黴的是,這個曹家的當家主母是皇帝的奶娘,並非是純粹的漢人家族,而是包衣奴才。
皇帝下江南遊玩都是住在曹家的,天知道那狗皇帝是不是故意的,喝多了酒往孀居的孤院裡頭闖。
事後就死不認賬,隻因對方是寡婦,不是為皇帝專門準備的侍寢丫鬟,會有損皇帝的聲譽。
這才釀成了一段苦果。
在慎刑司待了多年的阿蘭若已經想通了,當年曹家沒有在第一時間處理掉原主的娘,也沒有準備避子湯,肯定是故意的,賭的就是那二分之一的機會。
曹家賭對了,那可憐的女人懷孕後,確實得到了曹家一段時間的精心照顧,隻不過並非是對大人的,而是對胎兒。
去母留子四個字,是那女人一生抹不去的悲哀。
母女平安,也讓那女人失去了可利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