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人_為奴十年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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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主人(2 / 2)

阿磐眼皮驟然一跳,下意識地攥緊大氅,腹中暗忖著,他大約要說,“主人怎能與一個營妓飲一壺酒。”

但年輕人冷肅著臉,蹙起的眉頭叫他沒有再說下去,原本蒼白的臉看起來愈發沒了血色,被氣著了又咳了好一陣子,趕車的人連忙將持弓的人拽了出去,“孟兄!不要再說!”

原來持弓的人叫孟亞夫。

車裡的人通身都是上位者的不怒自威,此刻隻是一言不發,就令孟亞夫再不出聲,低眉把酒囊遞給了她,這一路就再也沒有進過車輿。

阿磐抱著酒囊,初來乍到的,也不敢說什麼話,隻低低地喊了一聲,“主人。”

這便依言仰頭飲了下去。

中山的酒沒有魏人的烈。

這一口順著喉管吞咽,五臟六腑頓然都火辣辣的,辣完之後便開始暖了起來。

那年輕人又咳了幾聲,很快闔上眸子,懨懨地朝趕車的人命道,“走罷。”

外頭的人低聲應是,打馬趕起了車來。

車輪子壓得雪咯吱作響,驂馬打著響鼻從小路奔走,偶有鳥獸被驚得四散逃開,車內卻岑寂無聲,陰沉沉的叫人害怕。

有大氅裹著,又有酒飲了,原本凍得冷硬的身子很快酥麻,不久就鬆快了起來。

阿磐知道馬車不是白坐的,因而極有眼色,添炭端藥,她做的比旁人還好。

她自小就是個無欲無求的人,也不指望什麼富貴顯榮,今時今日奢望的也隻不過是一個安穩的歸處罷了。

馬車軲轆軲轆往前疾馳,阿磐掀起帷簾往外望去,三尺皚雪映得天地壯闊,這十裡八外,渺無人煙,也不知到底要往何處走。

這一路上除了偶爾飲幾口烈酒驅寒,便低垂著腦袋安靜地待在一角,不去打擾到一旁的人。

心裡的事滿滿當當,忍不住去想,懷王三年的這個冬天,怎麼就那麼冷呢?

她和雲薑從靈壽一路逃亡,逃亡了一整個冬天,到了魏營又是三個日夜不得安枕,今日被驅趕著走了半日的山路,又逃了不知多遠。

這一路疲於奔命,勞筋傷骨,奔得灰頭土臉,活得戰戰兢兢。

可真是苦啊。

到眼下,人早就累極乏極,再沒什麼力氣了。

可鞍馬勞頓,也不能安枕。

將將睡去,又乍然驚醒。

見年輕人睜開眸子,不知何時醒了,正凝著她露出的小足微微出神。

一雙赤著的腳在小銅爐的烘烤下已然緩出血色,蒙上了一層淡瀧瀧的粉。

阿磐臉一紅,連忙把小足藏進了大氅裡。

聽那人問起,“何時進的魏營?”

阿磐老實回道,“三日前。”

三日之前,中山覆亡。

她低垂著頭,生怕他問起營妓的事。

但委實也不必多問,這世上還有誰不知道,中山的女子進了魏營並沒有第二條出路。

因而,一個做過營妓的人,在這氣度不凡的主人麵前,人頓時就矮了幾分。

她心裡惶然不安,緊緊攥著大氅,祈求他千萬不要再問下去,也千萬不要再問出似那貴人一樣的話,諸如,“伺候過幾人?”

一顆心怦然跳著,跳得七上八下。可依舊臉色蒼白,白得像個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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