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姬有喜,魏氏便有了後。
難怪西太後在宮中安分了才一月,便又急了,蠢蠢欲動,急於事功,頻頻往東壁送肉羹。
蠢物。
東壁缺她那一口吃的啊。
必是要趁謝玄不在,弑殺王父子嗣。
若果真能成,東窗事發,全都推到哪個婢子身上便是。
宮中婢仆上千,找個替死鬼有何難。
春姬既放下了湯勺,阿磐便也垂下了手去,溫聲笑道,“春夫人誕下大王長子,真是魏宮的大喜事啊。”
春姬赧然點頭,“大王自不必說,娘娘也很高興,說大王長大了,總算開竅了。還說等孩子生下來,是要宴請眾臣,好好地慶賀一回的。”
西太後打得一手好算盤。
今日驅春姬來,想必也給春姬腹中的孩子許了什麼。
阿磐掩唇輕咳幾聲,禍水東引,“是啊,大王開竅了,想必王後娘娘也很快就要懷上嫡子了。”
自周以來,唯嫡長子承繼大統的法製早入了禮樂之中,幾百年來,諸國莫不是循規蹈矩,奉行故事,即便禮崩樂壞,這一條也始終不曾變過。
春姬臉色微變,唇畔的笑意一僵,她必也知道這個道理。
這時候後頭的婢子抬頭提醒了一句,“春夫人,肉羹要涼了。”
餘光再去瞧那四宮人,四婢子,能見那八人眸光直直逼來,露出幾分殺氣。
春姬這才回過神來,親昵地拍了拍阿磐的手,笑道,“是啊,千萬不要涼了。就算是春娘娘為大公子儘了一份心。”
有伏王後在,她的孩子這輩子也不可能做什麼嫡子了,倒不如倒向東壁,倒向王父這株參天大樹,也許將來還能搏上一搏呢。
春姬說著話,新舀出一勺肉羹來,這便往前俯身喂起了謝硯。
阿磐眼皮跳著,定定地瞧著。
瞧著春姬背著後頭的人,抬起左手,笑得步搖亂顫,“瞧!大公子多乖!大公子喝了好大一口啊!”
謝硯笑得眼睛彎彎,還攥著小拳頭叫,“要!還要!”
春姬應著,這便又舀了一勺遞來,溫柔哄道,“來,大公子再喝一口,呀!大公子吃得真香呀!春娘娘可真喜歡你!要是太後娘娘知道大公子喝了這麼多,該多高興啊!”
後頭的宮人婢子賊眼溜溜,探著頭朝著此處張望。
阿磐緩緩吐了一口氣,掩唇咳了幾聲,笑著附和了一句,“阿硯,慢些吃,小心嗆。”
春姬這便抬手,令其他人都退下,“我與謝夫人許久不見,還想再說幾句閨中的閒話,你們且外頭候著。”
那幾個婢子宮人麵麵相看,彼此點了頭,這才垂頭應聲退出了正堂。
春姬放下湯碗,兀自低歎,“你不要怪我,都是太後娘娘的命令。娘娘命我親自喂大公子喝下,若是不喝,那些人也是要動手的。”
片刻後幽幽歎了一聲,“我們母子無依無靠,又敢得罪誰呢?隻是,若是他們動手,那倒不如我來。”
是了。
春姬左手攤開,她的手心是一張絲帕。
適才舀出來的肉羹正是被儘數倒入了絲帕之中,至此時,已沾了她一手的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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