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在長安家中小有恒產,卻擠不進長安權貴圈子的,還有留在長安待來年參加春闈,以及拿著那點兒或許是家中父老的棺材本、全村人的希望、子女結親一類的銀錢,在長安呼朋引伴。
這些人與王玄之三人同是生活在長安,可卻從未打過交道,平日參加的宴會也是不一樣,是以不曾有過交集,他們拿著手中的薄產,據傲的走到三人跟前,“這些銀子買你們全部的燒餅。”
道一聞言頭也不抬,吃燒餅的速度卻是快了不少,那陳夷之更是直嚷嚷,“喂,你給我留點兒啊,那麼小的個子,還吃這麼多。”
“我還在長身體自然要吃得多!”道一據理相爭,毫不相讓。
一群人自覺書讀得好,在家中受追棒,便是來了長安也是彆人羨慕的存在,哪裡受得了這氣,就要上去理論,王玄之撣了撣衣裳,“我今日好像見著了國子監周祭酒、趙先生都來了這太乙山登高望遠。”
兩位先生的臉那可是畢生難忘,小時還與文淵、夷之用箭射過數回畫像解氣,當時隻覺得太可惡。今日瞧他二人出行,隻帶了一個童子,既然如此,他便幫忙找一些弟子服侍吧。
兩位先生乃是前朝大儒,受當今聖人所請,周先生同意出山作了國子監祭酒,趙先生依舊是半隱,做一個閒散的先生,可半點兒不影響二人,在天下學子當中的分量。
國子監周祭酒德高望重那是權貴讀經史子集的明燈,而趙先生便是他們寒門子的希望,二人乃是知交好友,走的卻是不同的道路,可有一點是相同的。
兩人都是讀書人中的楷模,是他們都想結識的存在。
他們讀書考科舉是一方麵,要是有幸入了這二位的眼,那才是搖身一變成了真正的讀書人,現在頂多就是識字人罷了,可剛才他們都乾了什麼?
差點兒就在這兩位先生麵前,露出了醜相。
說要給錢的士子叫周時節,一下子便瑟縮了,要是他爹知道方才他的所作所為,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其他人也不敢上前了,有一點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人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就認出了兩位先生。
臨走前,還不忘暗中撂下狠話。
王玄之抖抖衣裳,絲毫沒有愧疚之心,早就認出學子中兩人,成日去平康坊花天酒地,偶爾為先生鞍前馬後,也是一種調劑,他這是學著道一日行一善呢。
將人打發了,他去拿燒餅的時候發現,兩人吃得殘渣都沒給他留一點。
“重遠兄今日來太乙山,可得為我們小露一手,一展平日先生所授啊。”那幾個學子似是為了找回麵子,又湊一起高聲吟詩作對,談情弄賦,生怕什麼人聽不見似的。
先前的那位老先生,和對麵的老友接著下棋,“大周才三年,已經世風日下了呀。”
另一位老先生卻摸著發白的長須,麵上的褶子加深,“我看是有眼無珠才對。”
為了應和周時節的話,那李重遠卻是搖著頭,好似興致缺缺,又帶了幾分誘惑的說道“太乙山的景色,我們隔三差五便能看上兩回,賦詩都快重複了,也著實沒有意思。”
“哦,重遠兄有何高見?”
“我聽聞距離此地不遠,有一鎮名為下水,聽聞其風光,令人見之再難忘懷,我想若是有幸,也想去見識一番。”李重遠搖頭手中繪了山水的折扇,很是瀟灑。
“哦,可今日有些來不及了吧。”周時節有些擔心天黑了,他們進不了長安城。
李重遠笑道“距我所知那下水鎮在雍州,距離長安一個時辰,太乙山過去也近一個時辰。”
“既然為時尚早,不若我們便趁此良機,前往那人間仙境下水鎮。”周時節說著無意間還瞥了一眼身著短打的道一三人,似是挑釁一般敢來嗎。
不遠的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的開始收拾東西,那什麼下水鎮從來沒聽過,竟然這麼有名,他們必須得跟著去見識一番呀,讀書人最愛的便是遊看山水,此舉正合他們意。
“哎呀僮兒快些,快些!”有主人在催促書僮收拾四寶等物,就怕慢了趕不上隊伍,看不見被形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下水鎮。
有等不及的學子主動上前幫忙收拾,平日哪裡做過這等子事,反而是越幫越忙,倒讓僮子心塞不已,要不是主人動手,他們早就收拾好了。
甚至財大氣粗的人,撿了要緊的就走,當場就把多餘的送人了,賺人筆墨,手中還有餘香哩,就是趕著來聽聽學子們的高談闊論,想從中受益的。
今日倒是撿了不少好東西。
聽說眾人都要去下水鎮,也是跟著一咬牙就去了,大不了今日不食這三餐,萬一見識之後,他們的學問長進,還能趕得急來年的春闈。
旁邊也有不少豎起耳朵的學士,都忙不迭的整理好才鋪上的坐席,也選擇忽略了還有幾分喘的呼吸。這也是前人主張學子習六藝,上騎射課。
看,這不好處來了嗎。
瞧瞧那兩位老先生也是童子都沒帶一個自己拎著行李,在見著道一三人起身,也不遠不近的的跟了上去,身姿還挺飄然的,麵色紅潤氣也不喘。
浩浩蕩蕩一群隊伍朝著下水鎮而去。
至於後來的攀登者看到空無一人,又有些狼藉的山頂。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應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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