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崔敬急忙趕來後，張茂昭就將情況與二人細細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二位先生怎麼看？”
張濟拱手道：“將軍，眼下造反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太過倉促了，雖然我們一直在招兵買馬，但是糧草並沒有囤積充足，而且將士操練也沒成熟，此刻倉促起兵，恐怕大事難成。”
崔敬點頭道：“將軍，張兄說得確實如此，而且即便我們要造反，最好先聯絡朔方崔寧，否則以我們義武一方，很難打過蕭關，如果和朔方聯合，則天下無人可擋！雖然崔寧近些年也在厲兵秣馬，但是此刻朔方大將史敬奉也在長安，此人在朔方軍中威望甚高，此時聯絡崔寧造反，那史敬奉必死無疑，恐怕不僅崔寧不願意，朔方的將士都不會答應。”
張茂昭聞言點頭道：“是啊，我也是想到這些，覺得頭疼，難道真的要我親自去長安負荊請罪？”
崔敬道：“說起來，我們也是臣，陛下還是君，公子犯了罪，我們去負荊請罪也沒什麼不對，於情於理都說的通。”
張濟道：“對，大丈夫能屈能伸！當初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十年，受儘了屈辱，最後不還是滅了吳國稱霸天下麼？”
崔敬道：“是啊將軍，陛下忌憚我們造反，也不會真的殺了公子，應該就是想讓將軍親自去服軟認錯，他好在天下人麵前找回天家顏麵而已，那咱們就給他這個顏麵唄，隻要公子安全回來，我們再加緊士兵訓練、我和張兄替你四處奔走，一兩年後，我們還愁不能大仇得報？！”
張茂昭聞言，重重點了點頭道：“說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讓他李適一步，將來我必百倍討回！”
張濟、崔敬拱手道：“將軍英明！”
於是三人開始商議去長安的各種細節。
卻說霍子玉幾人此刻還在歡聲笑語中，尤其是想到裴家和張家的遭難，韓愈道：“這裴黨這些年肆意妄為、東拚西湊的挖坑，大唐財政被搞得一塌糊塗，真是報應不爽啊，他們也有今天！”
李繁和元稹應該是最尷尬的，就在多天以前，他們還在挖空心思的想著攀附裴黨，如今一看，幸虧沒有沾上裴黨，據說今天除了裴延齡與崔損，還有三十多名沾親帶故的裴黨被貶黜，自己要是沾上了，怕是現在都被轟出長安了。
想到裴黨，再想到霍子玉如今的聖眷在握、蒸蒸日上，感覺真是天壤之彆，幸虧詩會當日及時站隊啊，這才抱對了大腿！如今霍子玉才十三歲，前途無量！
此時隻聽李光顏歎道：“韓兄說的是，不過唯獨裴緒很可惜啊，此人驍勇善戰、一柄長刀所向無敵，乃是左路軍張秉義麾下第一猛將！”
李愬道：“我也早聞此人大名，可惜涉及謀反，張秉義即使身為皇親國戚，也不敢求情啊！”
孟郊道：“那是，今天張秉義他親兄弟張秉良就在現場，他都屁也沒敢放，這種誅九族的大事，躲都來不及，誰敢主動招惹？”
霍子玉道：“大哥說得是，不過三哥和光顏兄說得也很對，今日我就在擂台，親眼見到他使得一手好刀法，招式淩冽、剛猛無比，張克禮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隻能一直躲，真的是一員難得的猛將！”
李光顏道：“那。。。兄弟有心收了他麼？”
霍子玉笑而不語。
李愬道：“我說子玉，彆老笑啊，你倒是說話啊。”
半天沒有說話的柳宗元此時插話道：“李兄彆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子玉兄弟確實想收入麾下，不過不在此時，子玉兄弟，我說的對也不對？”
霍子玉點頭笑道：“子厚兄說得是，古人說千軍易得、良將難求，能把他收入麾下，將會對我們未來征戰天下有很大幫助，不過，確實不在此時。”
說著伸出兩根手指道：“第一，裴緒剛剛下了死牢，裴黨被流放，張氏兄弟必然也不敢主動招惹這等大罪，我如果出言招攬，一來讓人覺得我恃寵而驕，二來容易讓人覺得裴緒下獄是我和陛下做的局。如此一來，張氏兄弟怎麼想？故意從他手底下挖人？”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隻見霍子玉又道：“還有就是，裴緒乃是裴延齡親侄子，之前大哥說他還是裴家唯一的男丁，如今下了死牢，裴家可就是要絕了後了，你猜裴延齡會怎麼想？而且我聽聖旨有一點沒提，就是隻說流放裴家，而沒說抄了裴家、沒收裴家所有田產財物，你們猜是為什麼？”
李愬道：“這還用說，裴延齡為了陛下忠心耿耿，如今要被流放振武，陛下給他點養老錢唄。”
柳宗元道：“不對，如果陛下體桖他，就不會流放振武了，流放嶺南、柳州、播州不好麼？振武可是貧瘠之地，而且吐蕃、回鶻橫行，錢財可是說沒就沒。”
韓愈道：“子厚說的不錯，我猜，陛下是為了試探他吧，”
說完頓了一頓繼續道：“陛下有意培養子玉，滿朝誰人不知？陛下忌憚張克禮一死，張茂昭造反，所以扣留張克禮也隻是在等張茂昭來長安負荊請罪，如果張茂昭來請罪，那陛下自然會僅僅簡單關一關張克禮，然後放人。等過幾年風頭過去了，再給子玉一個機會，讓子玉請旨帶裴緒戴罪立功，這樣，既不得罪張秉義，還讓各方都看不出痕跡來。
當然，張茂昭也可以造反，隻是他真的反了，陛下一定會讓子玉領兵去蕭關領戰功，子玉這時候如果請旨裴緒隨行、戴罪立功，你說裴家是不是還有一絲希望？問題就在這裡，裴家跟子玉無親無故的，憑什麼子玉就非要跟陛下請旨帶裴緒出死牢呢？”
李愬笑道：“我明白了，陛下給裴家留的產業，是為了讓裴家送給子玉做人情？！”
韓愈道：“對，陛下應該就是這意思。試探裴延齡，如果裴延齡知進退，主動送產業給子玉做人情，那裴家將來回來長安還是沒問題的。”
長時間沒說話的白居易歎道：“帝心深不可測啊，一場比武的意外，他都能瞬間想到這些布局，一舉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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