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缺正坐著一場大夢的時候,在雲山宗裡他卻不知,真正的自己躺在一張椅子上已經睡了有好些個年頭的時間了。
南似錦就一直守在他的身旁,一步都沒有離去。
開始幾年,南似錦並不覺得他有什麼問題,隻是因為向缺可能是處在修行的頓悟中。
而且他的氣息也非常的平穩,沒有出現任何的波動。
不過,當向缺頓悟的時間過了幾十年之後還沒有醒過來,南似錦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但她也沒太多想,隻覺得可能再等等他就會走出頓悟了。
而在這場大夢之後,向缺正曆經著他上一世中對他最重要的一個時段。
陳夏年逾古稀,陽壽將近了。
當向缺和陳夏步入古稀之年的時候,多數親人都已經逐漸離去了,他們兩人也不例外,隨著年齡的增漲,到了老態龍鐘的時候,就意味著兩人也該麵臨著離彆了。
晚年期間,向缺和陳夏就隱居在了陳家大宅,保姆用人全都被辭退了,偌大的大宅門裡就隻兩個人生活,每日閒暇坐在搖椅上曬著太陽,後院被開出了一塊菜地,偶爾來了興致就去忙活一陣,平日裡子孫後代也會常來看看。
日子過的輕鬆和愜意,但在這些背後,向缺不時的就會想起一個問題,那就是陳夏越來越不行了,早晚有一天是會要離開自己的。
陳夏是高壽,百歲壽誕之事,向家五世同堂齊聚陳家大宅,本來陳夏不打算大操大辦的,覺得兩個人中間放著一個蛋糕吃吃然後聊聊天就可以了,但向缺沒同意,很硬氣的說百歲了,得好好慶祝一下,於是陳家大宅就熱鬨了三天,兩人的後輩不論身在何地,都在她百歲生日那天趕了過來。
過完生日之後,大宅門裡又冷清了,向征走的時候說爸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
向缺搖了搖頭,很小聲的趴在他肩膀說道:“你母親最後的這段日子,我想清清靜靜的陪著她······”
向缺很篤定的說道:“她生來我不在,她走時,我要陪著”
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向缺就已經逐漸發覺陳夏生機漸失了,該來的那一天總歸會來的,他心有準備但也有點無所適從了。
這天早上,向缺早早的起來,佝僂著肩膀去了廚房,陳夏起的稍晚一點,當她梳洗之後下樓發現餐桌上放著米粥和鹹菜,她和向缺結婚幾十年了,這個懶散的男人第一次為她做飯。
陳夏蹣跚著走到桌子旁,拿起碗筷吃著米粥,鹹菜,老到這個年紀早已食不知味了,但陳夏卻覺得每一口下去,嘴裡都是甜的。
吃完早飯,向缺主動收拾碗筷,然後抬起胳膊看著外麵說道:“天不錯,去院子裡走走吧”
這幾天陳夏感覺一直不太舒服,很少出門,多數的時候都是在房間裡躺著,始終都提不起精神,但不知為何今天的精神格外的好,粥飯吃了有兩碗,說話的時候也感覺氣力很足。
陳家大宅裡,兩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互相攙扶著,漫步在溫暖的陽光下,春風吹來拂麵雖然帶著一股涼意,但感覺身子還是暖暖的。
兩人就這麼走著,很少開口說話,都相處幾十年了,有什麼話這幾十年間裡也差不多都說的乾乾淨淨了,有的時候兩個人之間也無需在說什麼了,感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完全是心意相通的了。
午後,陳夏感覺精神有些不振,向缺攙扶著她回到了房裡,陳夏躺在床上向缺給她蓋上被子,然後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床上這個陪伴他走了大半個世紀的老人。
“我要走了麼······”陳夏輕聲問道。
“嗯,要走了”向缺摩挲著她的臉蛋,問道:“你都知道了?”
幾天裡,陳夏精神始終不太好,唯獨今天早上起來有些興致,和向缺相處了幾十年,陳夏就算再不懂術法,那也有點近朱者赤了,她看出今天的狀態,自己應該是回光返照了。
“那你能和我再說一次那句話麼?”
陳夏眨著沉沉的眼睛,說道:“我舍不得你,我還想再聽聽那句話”
向缺問道:“哪一句?”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陳夏聲音漸弱的問道。
向缺說道:“第一次在陳家大院,你一笑,我連我們的孩子叫什麼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