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到死心如鐵。
然而,事無兩樣人心彆。
他自問見過各色美人垂淚的淒楚模樣,泫然欲泣的,梨花帶雨的,哭斷衷腸的。
前些日子,傾城之姿的衛妃在鴻勝館前,哭得泣不成聲,他隻覺得厭煩。
唯有這朵純淨的小青蓮,能把淚水一點一點浸潤到他心裡去。
在茶樓中,她再次忤逆自己,他本有無數狠戾的手段可以讓她瞬間認錯服軟。
可甫一看到她紅成一片的眼底,還有顫抖的肩頭,他就下不去手,無法真的狠下心來去懲治。
武肅帝把玉佩收進掌中,拿在燈火下仔細看著。
嘴角勾起道“朕是不是失憶了,這根五色縷不是斷了嗎,現在竟然離奇恢複了。”
紀青梧的手指絞在一起,指腹還泛著紅,是編繩時太用力所致。
武肅帝挑了挑眉,悠哉地繼續道“不僅是複原了,還多了一朵嬌柔小蓮花。”
五色縷的斷裂之處,多出一朵精致的五彩蓮花,鑲嵌其中。
花瓣重重疊疊,用金線勾著邊,一看就是費了心思的。
武肅帝不由得想到他剛進門時,粉藍色寢衣嬌小一團,她在燈下的側臉恬靜溫柔,煩悶心緒就好轉了不少。
待到他看清楚,她神色認真地正在做什麼之時
再大的怒火,也平息了。
他佇立在門旁,她編了多久,他就凝神看了多久。
武肅帝眸光轉暗“夜深了不睡,就是為了把它修補好?”
紀青梧臉燒的慌,窘迫地想逃。
她方才也不知怎麼了,睜眼閉眼都是這根斷掉的五色縷。
於是,挑燈夜戰,卻被不請自來的皇帝抓包,自己這異常的行為,她都想不明白,可能就是看不得自己做的東西被糟蹋吧。
看她把腦袋都垂到胸口了,武肅帝眸若點漆,直接道“給朕戴上。”
紀青梧抬起頭來,憨憨地問道“陛下不是不要了嗎?”
“朕何時說過不要。”
他是沒說過,可他用行動表示了。
茶館中,就是他把這玉佩扯下,擲在她身上,最後怒氣衝衝地走人,紀青梧至今都不敢回想武肅帝那時的可怖模樣。
看她又神遊天外,武肅帝垂眸望著她臉。
沉聲道“不問自取,視為偷。”
偷?這玉佩不就是她的東西?
武肅帝讓她懂得了,什麼叫有苦說不出。
他不跟她計較這個,目光炯炯地道“既然你竊了朕的玉,那就得有來有往。”
紀青梧被他繞了進去,問道“如何有來有往?”她這屋中有什麼是皇帝能看上眼的。
他用冷淡的嗓音,說著風月之詞。
“自然是,竊玉,偷香。”
紀青梧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武肅帝眸中填滿笑意,有感而發地道“你紅著臉,可比紅著眼的模樣,要順眼多了。”
紀青梧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心中也道皇帝陛下冷臉令人心驚,笑臉更叫人心慌,隻要他出現,就對她的小心臟極其不友好。
溫暖的燭火照在武肅帝俊朗的麵容上,冷情的眉眼也同玉一樣溫潤了起來。
她心口顫動,慌忙找話道“陛下不是要戴玉佩嗎?”
玉佩被輕輕地放到她膝頭,他人也貼靠了過來。
他應是在門口待了很久,身上沒有外邊的寒氣,就連衣袍上的味道都已沾染了她屋中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