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以為老夫會僵臥病床、形容枯槁,大去之期不遠矣?”劉伯溫反問道。
“我當然是希望師父好起來的。”朱楨苦笑一聲道“不過離京前,你那個樣兒,怎能不讓人擔心?”
“放心,這人活一口氣,那口氣憋在胸中沒散去之前,老夫是不會有事的。”劉伯溫端起酒杯,敬了朱楨一杯道“謝謝你給劉璉洗清了名聲,報了仇。”
“這都是徒兒應該做的。”朱楨正色道“而且直接凶手雖然已經剝皮揎草,但幕後元凶還依然逍遙法外。這杯酒,還是等將來再喝吧。”
“先把這杯喝了,”劉伯溫卻緩緩道“後麵的事情咱爺倆一起想辦法。”
“好。”朱楨這才仰脖飲儘杯中酒,然後驚喜的看著劉伯溫道“師父要親自下場會一會胡惟庸那幫人?”
“嗯。”劉伯溫點點頭道“本來劉祥他們離京時,想讓老夫一起回老家的。但我沒答應,因為我這個歲數,一旦離京就再也回不來了。”
“是。”朱楨深以為然,以劉伯溫的身份地位,不奉召是沒法回京的。他這個身體和年齡,老頭子也確實不會再把他招回來了。
“我就是要留下來跟他們鬥一鬥,”劉伯溫也將酒盅往桌上一拍,沉聲道“是他們先犯規的,那也不能怪老夫不講規矩,殺他們全家個雞犬不留了!”
“好!師父打算怎麼辦?”朱楨摩拳擦掌的問道。
“我準備用一年時間,除掉胡惟庸!”劉伯溫語氣十分篤定道“明年朝廷的鬥爭會很激烈,你就留在京裡,哪兒也不要去了。很多事情為師沒法出麵,隻能你來做。”
“好。”朱楨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我也早就想收拾胡惟庸了,奈何老頭子一直護著他,也不讓大哥查他。”
“他一屁股都是屎,怎麼經得起查?”劉伯溫緩緩道“要是你大哥查出鐵證來,那皇上辦他還是不辦他呢?”
“辦他又怎樣?”朱楨不爽道。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皇上要殺胡惟庸簡單,一道旨意足矣,跟捏死隻螞蟻差不多。”劉伯溫沉聲道
“所以在皇上眼裡,胡惟庸從來不是威脅。真正的威脅來自於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力量——他領導的中書省、那些對他言聽計從的勳貴武將、還有各省的封疆大吏、豪勢之家。”
頓一下,他接著道“要是沒了胡惟庸這個抓手,這一股股力量就會分散開來。再想一一對付他們,必定事倍功半,困難重重了。”
“聚是一坨翔,散是滿天星麼?”朱楨笑問道。
“呃……”劉伯溫一愣,苦笑道“有那麼點意思。所以皇上一直對胡惟庸采取容忍,乃至放任的態度,就是想讓他繼續做大做強,等他糾集的勢力足夠多了,各方的參與足夠深了,再畢其功於一役,一網打儘。”
“有道理。”朱楨笑道“徒兒也是這樣想的。”
“你想不到就不對了。”劉伯溫笑笑,歎口氣道“但現在有個問題,年初那檔子事,把咱們胡相嚇壞了。雖說後來風聲過了,他又像沒事人一樣,重新複出視事,卻變得小心翼翼,對皇上千依百順,對太子也十分客氣。
“這種情況下,很難坐等他犯錯。”他定定看著朱楨道“就得靠殿下刺激他出手了。”
“師父的意思是,”朱楨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我們來個草木皆兵,嚇他個風聲鶴唳。”
“就是這個意思。”劉伯溫讚許的點點頭,這個弟子的成長,給了他極大的慰藉。
這也是他能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的原因之一。
本卷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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