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手掌抓在幾案上,堪堪止住身子。
“你……休得胡言!”她壓低聲音,急促說道“若非你祖父救過家父性命,若非……我現在就以誹謗之罪,治你下獄!”
郎中梆梆磕了幾個頭。
“夫人,老朽不敢妄言!剛才為侯爺切脈時,那根本不是人的脈象啊。”
“剛開始老朽還在疑惑,還在琢磨這是什麼怪病,後來猛地想到一種可能……”
“夫人,應該是有臟東西害了侯爺,又化作侯爺的模樣。”
侯夫人已經信了三分,不過還是疑慮道“那……眼睛是怎麼回事?”
“夫人可曾聽過一句話——畫龍點睛!”
侯夫人也是聰慧之人,瞬間想到了什麼,隻是沒有說出來。
郎中緩緩說道“變化之術,變人簡單,因為好看的皮肉千篇一律。可是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眼睛就是心靈的窗戶。”
“那臟東西變侯爺的皮肉簡單,可眼睛它變不了,索性不變了。”
“找個借口說傷了眼睛。”
“夫人,真有人會變成木頭樁子嗎?”
“真有木頭樁子會噴血嗎?”
“真有什麼血,能融化眼睛嗎?”
“那些臟東西,編謊話都滿是破綻。”
侯夫人額頭見汗。
她已經信了五分。
郎中說的不錯,尤其是那句“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
這話蘊含哲理,侯夫人忍不住就代入自己身上。
侯爺後宮裡的賤貨就是好看的皮囊,而自己才是有趣的靈魂。
想到那些賤貨,再想到侯爺對自己的冷落,還有自己沒長成的兒子,侯夫人眼睛中閃過一絲堅定。
“我信你沒用,得讓國中百姓信你才行,否則,你就是誹謗!”
“以臣謗君,下獄!以民謗君,斬首!”
“你可想清楚再說!”
郎中拱手說道“夫人,那些臟東西最怕的就是童子尿、黑狗血,隻要用這兩樣東西,必定讓其現出原形。”
侯夫人手掌緊緊抓著幾案一角。
白皙的手掌一點點變紅。
炙熱的血氣將體液逼出,化作霧氣凝結在漆麵上。
“好!我便信你一次!”
很快,侯夫人就以妖孽的名義將宮中封禁。
包括侯爺和護衛,全都封在寢宮中。
“混賬!你這賤人,竟然敢軟禁孤!”
“來人,來人,來人啊!”
隻可惜,侯夫人早就放出消息,說侯爺已經遇害,現在是妖孽化作侯爺的模樣,想要竊據國家。
侯夫人還讓人放出消息,侯爺年輕時候是多麼仁心愛民,多麼親賢遠佞。
直到納了某個小賤人,侯爺就像變了個人。
肯定是那小賤人把侯爺害了,還想篡奪侯爺的家業。
國中百姓吃不上糧食,一個個餓得饑腸轆轆。
卻沒想到,瓜管夠。
各種勁爆的猛料、小道消息層出不窮。
街上甚至都流出《霸道侯爺再愛我一次》、《侯爺侯爺行行好,奴家真的受不了》之類的書籍。
大冬天,國中百姓本就閒著沒事。
現在全都湊在宮外,等著看熱鬨。
嗯,侯夫人說了,來者是客,不能讓客人餓著,大餅管夠,每個人都有一張大餅。
畫餅群眾終於吃到真餅了。
另一邊,披頭散發的侯爺被五花大綁。
“混賬!奸人!孤一定要殺了你!”
“混賬東西!竟敢如此羞辱孤!”
“來人啊,救駕,救駕!”
囚車吱扭吱扭的向外走去。
兩側人群紛紛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