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黑色的劍光消失,長孫淺雪的身影在樊卓的前方顯現出來。
看著真元已被徹底凍結,然而卻依舊憑借雲水宮不知名秘術自儘的樊卓,長孫淺雪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反而出現了一絲茫然和感傷。
終究是元武皇帝的敵人,現在卻又少了一個。
她微微猶豫了片刻,伸手抖出數股氣息在樊卓的身上摸索,將樊卓衣衫內的所有物事全部搜了出來,也不細看,全部納入衣袖之中。
在接下來的一瞬間,她身體周圍的天地裡,似乎同時出現了無數無形但確實存在的線路,一股股冰幽至極的元氣順著這些線路被抽引出去,急速的消散在天地之間。
所有湛藍色消失。
冰柱崩裂,墜落在地。
長孫淺雪的眉頭再度深深的皺了起來。
她知道此時遠處的角樓上已經肯定感知到了這裡的異常,應該已經有修行者趕來這裡。
隻是她確實對很多事不擅長,比如說毀屍滅跡。
她沉吟了數息的時間,然後做出了決定。
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氣從她的身體裡釋出,將四周堆積成塔的碎裂冰塊全部震成細微的冰末。
狂風在河麵上回旋,裹挾著冰末將所有的洞壑填平。
而她的身體卻落在了碎裂的馬車中心。
她體內的真元原本應是極寒,然而隨著她的麵孔微微赤紅,卻是硬生生的被她扭轉成了無比炙熱的熱流。
在下一個瞬間,無數灼熱的真元以她的身體為中心,嗤嗤的噴湧出去,瞬間引燃出無數條熊熊的火蛇。
火蛇引燃了所有的棚戶,尤其大量的火蛇卷在樊卓的遺體上,頃刻間就將他燃成了飛灰,再被強勁的狂風吹散,飄向不知何處。
長孫淺雪的身體,也在熊熊火焰的遮掩中淡去,消失。
隻是數十息之後,數名身穿黑衫的修行者便已經到達餘燼未熄的火場,感受到這裡空氣裡還殘留的一些震蕩不已的韻律,這數名修行者全部變了臉色,為首的修行者隻是一揚手,便有一條黑色的煙柱衝上天空。
……
長陵極大,從梧桐落到大浮水牢,雖然在長陵的地圖上並不遙遠,但即便是走最短的線路,輕車熟路的馬車也要大半日的行程。
在大浮水牢裡又耽擱了一點時間,所以在返回梧桐落的途中,天色已然暗沉。
丁寧閉著眼睛,似是疲倦困乏,實則卻在思索著各種可能。
此時,渭河支流岸邊養鴨人的棚戶組成的臨時小村落,早已餘煙儘消,變成了一片焦土。
數十名身穿黑衣的監天司官員如釘子般凝立著,將這片區域圍住。
忽然間,這數十名麵色肅然的黑衣官員眼中都閃現出了異樣的光彩。
數輛馬車駛入他們的視線,沿著阡陌間的土道駛來,停在林外。
雖然此時無風無雨,然而從數輛馬車上走下來的其中五人,卻是依舊撐開了黑傘,遮掩住了麵目。
一名白衫女子和一名老仆模樣的老人,便在這五頂黑傘的簇擁之中行來。
白衫女子自然便是監天司司首夜策冷,她身邊老仆模樣的老人,是傳說中監天司六大供奉中最強的韓三石。
另外那五頂標誌性的黑傘,自然代表著監天司另外五名神秘的供奉。
夜策冷隻是遠遠的做了一個手勢,原本封鎖住這片區域的數十名監天司官員頓時往外掠出,將封鎖和監視的區域拉得更遠。
夜策冷和韓三石在焦土中緩緩而行,最終立於長孫淺雪那輛馬車碎裂的地方。
而五頂黑雨傘則分散開來,極其細致的感知著遺留的氣息,搜索著每一寸土地。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等待天色徹底大暗,五頂黑傘下的監天司供奉才逐一和韓三石輕聲的交換了意見,而在此期間,夜策冷卻隻是平靜的看著一些灼燒產生的痕跡,甚至連他們之間的交談都沒有聽取。
直到韓三石走到她的身側,她才看了他一眼,道:“如何?”
韓三石輕聲道:“是她。”
夜策冷接著問道:“對手是雲水宮的人?”
韓三石微微頷首,道:“應該是。”
夜策冷沉默了下來。
韓三石也沉默了下來。
“將我們所有能察覺的痕跡全部清除。”
夜策冷的麵目開始隱沒在黑暗裡,看不出情緒,語氣低沉卻是異常堅定:“不要記錄在案,不要知會其它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