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三石是監天司最老的供奉,且是夜策冷帶在海外的唯一人選,他自然比任何人更清楚夜策冷這兩句話中所包含的所有意義。
他的雙手微冷,輕聲問道:“連陳監首都不知會?”
夜策冷點頭,說道:“不知會。”
……
夜色裡,丁寧走回酒鋪。
在此之前,他已經去過薛忘虛的小院,和薛忘虛、張儀、沈奕說了一些大浮水牢的事情。
在他進入酒鋪,帶上門的瞬間,長孫淺雪的清冷聲音在黑暗裡響起:“你說的不錯,我很多事情都不擅長。”
對長孫淺雪無比熟悉的丁寧呼吸頓時一頓,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孫淺雪緩緩說道:“我殺了那名雲水宮修行者,那人的修為很強,應該就是樊卓。”
聽到“殺”字,丁寧的身體已經迅速變得冰冷,等到聽完整句話,想到在回來的路上還在思索著有沒有設法和白山水聯手破解大浮水牢的可能,他憤怒得渾身都有些顫抖了起來:“你既然已經答應等..你為什麼不等!”
長孫淺雪出奇的沒有生氣,解釋道:“不是我沒有耐心,隻是因為他想殺王太虛那名手下,我不想讓他殺死王太虛那名手下而已。”
聽到這樣的解釋,丁寧的怒意迅速的消退,隻是渾身的冷意還是讓他的身體些微的輕顫。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長孫淺雪的麵前,問道:“殺死樊卓之後,你怎麼處理的?”
長孫淺雪不想回想當時的畫麵,眉頭微蹙道:“我儘可能的消去了九幽冥王劍的氣息,用了趙地真火宮的手段,將他的屍身和周圍的物事全部燒去了。”
丁寧沉默了片刻,說道:“你當時的想法是什麼?”
長孫淺雪道:“即便不能完全掩飾自己出手的氣息,也至少不讓彆人察覺我殺死的是誰。”
“你的想法是正確的。”丁寧平靜下來,緩緩說道:“但樊卓不是尋常的修行者,你要殺死他,至少要展現接近七境中品的力量。這樣的力量不可能完全消除,監天司或者神都司都可以查出來。”
長孫淺雪微垂下頭,清冷道:“所以我承認我很多事情都不擅長。”
丁寧沉默了片刻,說道:“這次的事情並不能怪你,或許借你這件事,可以讓我們看清一個人的真正態度。”
長孫淺雪不解的問道:“誰?”
丁寧看著她,說道:“夜策冷。”
長孫淺雪的聲音頓時微冷,道:“你想的太多了。”
丁寧沒有反駁,搖了搖頭,苦澀的笑了起來。
如果真是他想得太多,如果夜策冷反而借助白山水的力量,借助白山水的複仇,那他根本等不到岷山劍會開始的時候。
白山水這樣的人,視生命如螻蟻,不會有什麼顧忌。
在這樣的人的直接瘋狂殺戮麵前,有誰能隱藏得住秘密?
如果不能等到岷山劍會,今後即便能再度進入長陵,又還能得到進入岷山劍宗,得到續天神訣的機會麼?
想到薛太虛,丁寧的臉上便又多了一份濃厚的苦意。
……
濃厚的黑暗裡,被燒成焦土的河畔更如幽冥鬼域。
冰凍的河麵上,突然無聲無息的湧出一股水流。
身穿白狐毛大衣,膚色白皙如凝脂,容貌俊美如大富人家嬌柔公子哥,然而身上卻散發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高傲氣息的白山水,便在水流的中央升起。
這名雲水宮的大逆,令天下無數人提及名字都膽顫心驚的存在,此刻雖然可以感知得清楚外麵遠處的林間依舊有大秦的修行者存在,然而他卻並不在乎。
他隻需要片刻時光。
一滴晶瑩的淚滴從他的眼眶中落下,墜在冰麵上卻又無聲無息的消失。
而他腳下的冰麵裡,卻是緩緩沁出數滴白色的水珠。
看到這數滴白色的水珠,他確定這裡的戰鬥是樊卓引起,也確定樊卓已然被殺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黑暗裡,焦黑的灰燼中沁出無數細小的水珠往上飛起。
在他的感知裡,地麵上有幽火升騰,有一株黑竹生起,在夜霧裡搖擺。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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