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前燥熱的空氣變得寒冷起來時,張儀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他腰側的劍鞘開始震動…他下意識的想要出手,雖然他明知道前方馬車裡那名容姓宮女的身份無比尊貴,尊貴到隨意一句口諭就可以讓很多名他這樣的修行者消失在長陵。
然而就在這時,他攙扶著的薛忘虛輕輕的搖了搖頭。
此時的搖頭不是製止,而是告訴張儀,任何的動作都毫無用處。
這隻天地元氣凝成的手散著白瓷的清冷光澤,完全就像天下最好的窯口中燒製而出的瓷器,在出現在丁寧麵前時,張儀和丁寧身周的空氣已經被壓成了實質,張儀即便想要拔劍,也根本做不到。
丁寧微垂著頭看著這隻手,他也根本無法抗衡,但是讓人有些難以理解的是,他卻是用一種寒冷的語氣輕聲道:“隻是六境巔峰而已。”
容姓宮女的眉宇間也出現了些寒意,在她看來之前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在教導這名酒鋪少年要遵循長陵的一些規矩,她不考慮自己的所為對這名少年而言是否公平,她隻認為這名少年非但執迷不悟,而且在錯誤的方向上越行越遠。
她身前的黑色車簾再次如波浪般泛動了一下。
天地元氣凝成的瓷樣的手落在了丁寧的身上。
噗的一聲輕響。
看似沉重的手消失無形,就像是滲透入丁寧的身體。
丁寧後背的衣衫瞬間鼓起,他後背的肌膚裡出無數細微的聲音,就像很多個皮筏在漏氣。
青色布袍亮了起來,射出無數根光線,每一根光線裡,都流散出強勁的風流,每一束風流裡,都蘊含著精純明淨的氣息。
張儀和沈奕的臉色變得慘白,極度的驚懼和憤怒,使得他們的身體都不停的顫抖起來。
丁寧的麵容平靜而冷,沒有什麼改變,但是他的肌膚也變得蒼白了數分,蒼白色的肌膚下麵,那五彩的色澤卻是妖異得如同有很多色彩斑斕的蜈蚣在爬行,好像隨時要鑽出他的身體。
周遭不遠處的遊客不知道這裡生了什麼,但是他們的潛意識裡也都感覺到死亡的恐懼,紛紛驚駭的往後退去。
黑色車簾依舊微微抖動著,車廂內的容姓宮女冷漠的看著丁寧,緩緩出聲道:“按照方繡幕的判斷,你隻要開始修行,便很有可能活不到壯年,現在你如此猛烈的催動五氣,最多活不過數年。”
“置之死地而後生?你以為利用功法強行催動五臟極為旺盛的產生五氣,從而強行快提升修為,就可以讓你在這劍會中占得一席之地?”
她頓了頓,搖了搖頭,更為冷漠道:“但你現在應該明白,置之死地之後,生或死,又豈是你所能決定?”
“你…你怎能如此!”
由於憤怒,張儀的麵容從蒼白變為血紅,他想要張口罵這名宮女,但因為他一直都是謙謙君子,所以即便憤怒至極,到頭來卻也隻是喝出這樣一句。
那隻天地元氣凝成的手並沒有給丁寧帶來多少實質性的損傷,然而卻將丁寧體內積蓄的大多數真元全部強行逼迫出體外。
丁寧此時的修為已經到了三境上品,然而身體內卻極為空虛,空有境界而無多少可用的真元,最為關鍵的是,岷山劍會即將開始,丁寧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補充真元。
容姓宮女神情不變,她的目光落在了張儀身旁的薛忘虛身上。
燥熱的空氣裡突然再次生出一絲寒意。
天空上,好像有一片陰影落在了張儀、沈奕和薛忘虛的身上。
丁寧的呼吸驟然一頓。
張儀、沈奕隻覺得渾身一冷,而他們攙扶著的薛忘虛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嘴角泛開一絲苦意。
“你這毒婦!”
張儀驟然醒覺生了什麼事情,即便是方才憤怒至極都沒有罵出什麼難聽話的他幾乎是生平第一次用真正咒罵,詛咒的語氣厲聲叫罵出聲。
“讓白羊洞弟子參加岷山劍會已經是最大的容忍。”
容姓宮女依舊麵容不變的冷漠看著丁寧和薛忘虛:“隻是已經給了你們諸多機會,你們卻還不知道悔改…薛忘虛,雖然讓你來看這岷山劍會,然而你身體太差,卻是無法看完這岷山劍會了。”
沈奕呆了呆,他感覺到方才那一抹寒冷似乎有些深入骨髓,但是此刻身體已經暖了過來,他也不明白生了什麼,為何平日最為溫和的大師兄會憤怒到如此境地。然而聽到容姓宮女的這句話,他卻是開始明白那一抹對於自己不算什麼的寒冷對於已經虛弱不堪的薛忘虛有著什麼樣的影響。
他的身體也不由得顫抖起來。
“讓你看岷山劍會,並不意味著讓你看完整個岷山劍會。”
容姓宮女的麵容驟然變得寒冷起來,“我親自出來教導你們要遵循長陵的規矩,難道你們還不明白麼?”
張儀的手越來越顫抖,指節越來越白,他的劍就要拔出來。
“我明白。”
然而就在這時,丁寧走了一步。
丁寧橫跨了一步,遮擋住他投向黑色馬車的視線。
宮姓宮女的眼睛突然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