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的那些青年才俊大多不敢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她,更不用說那一碗明顯刻意的冰飲。
所以這少年隻可能是丁寧。
容宮女微微的眯起眼睛,隻是看了數息的時間,便下了馬車。
她是強大的修行者,擁堵住她馬車的馬隊自然不可能阻擋住她前行的腳步。
她看似閒庭信步,然而卻像一陣清風過境,輕易的從擁堵的馬隊裡走了出來,一塵不染的走向前方的喜梢樓。
或許是有意的展露修為,她的身外甚至出現了一個瑩潤的光團,不僅將汙穢的臭氣,就連燥熱的暑意都被隔絕了開來。
沒有人阻攔,她登樓,一直走到丁寧的身後。
高處有風,且那些馬隊在她離開車廂之後便慢慢散去,再也沒有絲毫的臭氣。
丁寧一時沒有轉身,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丁寧的背上,接著落在丁寧手中端著的那碗冰飲上。
她的嘴角隨即泛起一層譏諷的冷笑,緩聲道:“果然是一碗冰鎮綠豆湯。”
丁寧沒有看她,緩緩的喝光了手中這碗冰鎮綠豆湯,然後任憑手中的碗墜落在樓下,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在容宮女眉頭微跳之時,他轉過身來,平靜的看著容姓宮女,道:“就算是喜梢樓做的,味道也不怎麼樣。”
容姓宮女麵上沒有什麼怒意,也隻是目光平靜的看著丁寧,道:“如果隻是想要出氣,不需要費這麼大的周折,若真要我致歉,我可以永生都不喝這冰鎮綠豆湯。”
“人都死了,道歉還有什麼用?”
丁寧看著她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我不比張儀師兄,我比較現實。所謂的風光,都是在人看得見得時候才算是真正的風光,終究隻是想讓那老頭開心。現在風光大葬又有什麼意義?”
“老頭一生容忍退讓,到最後的心願隻是看完整場劍會。但是連他最後的這一點點時間你都要殘忍的剝奪…你隻是一名宮女啊。”
丁寧笑了笑,看著容姓宮女認真道:“你覺得我隻是想要出氣麼?”
容姓宮女的目光微冷,“你隻是一名宮女”,這樣的話她在岷山劍會時便聽丁寧說過,然而此次聽丁寧說起時,她的心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你是想逼我和你決鬥,然後殺死我?”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平冷的看著丁寧,道:“我不會答應你的決鬥請求。”
“並非是我覺得你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殺死我,而是我不會違背皇後娘娘的旨意。”
容姓宮女緩緩的接著說道:“你在岷山劍會之後便已經證明了你是足以和淨琉璃、安抱石並列的天才,將來是我大秦王朝的棟梁之才,所以即便我現在能夠殺死你,我也不會出手。隻要皇後娘娘欣賞你,我便不會接受你的決鬥請求”
丁寧笑了笑,道:“我聽說你養了一隻貓,毛色微藍,十分珍稀,而且還極為乖巧。”
“隻是外物而已,你若是喜歡,今日我便送到墨園,隨你處置。”
容姓宮女冷漠的微笑起來,搖了搖頭,道:“你所做的這些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用,我可以住回宮裡,哪怕我在宮裡住很長的一段時間…你的這些手段總不可能用得到皇宮裡,而且這些關中大族幫你,也不可能無限製的幫下去。”
丁寧收斂了笑容,看著她,道:“你最令人生厭的地方便是太過自信和優越,即便是口說道歉都沒有任何的誠意。就算給你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你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不殺你,我心不痛快,我被你們逼走的大師兄不會痛快,我的沈奕師弟不會痛快。”
容姓宮女的目光沉冷數分,但是不等她出聲再說些什麼,不遠處的街道上驟然發出了一聲厲叱,接著便是如雷般的馬蹄聲。
在她轉眼之間,一頭雙目發紅的奔馬已經發狂的沿著一條長巷狂奔而來,砰的一聲巨響,這頭發狂的奔馬直直的撞中容姓宮女馬車前方那頭拉車的馬匹,兩者一撞之間,兩匹奔馬都是鮮血飛濺,腦漿散了一地。
替容姓宮女趕車的車夫駭然失色,發出了一聲驚叫,整個人差點從車頭被掀飛出去,而那匹發狂的奔馬上的騎者卻是一個翻身落地,接著便躬身對那車夫歉然的行了一禮,道:“馬受了驚嚇,以至於惹出此等禍事,這…我賠。”
這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巧合的意外。
丁寧也沒有絲毫的掩飾,看著那副鮮血和腦漿飛濺的血腥場麵,平靜的看著容姓宮女說道:“我們無法痛快,自然不會給你痛快,隻要你一日不和我決鬥,這樣的事情時刻就會發生,你在長陵,連代步的車馬都會沒有,隻能靠自己走回皇宮。”
“所幸走起路來不算太遠。”
容姓宮女的目光徹底的冰冷起來,道:“原來你最不痛快的是你張儀大師兄的離開。你要明白,在長陵的任何修行者,都必須聽從整個大秦王朝的旨意,你們都是大秦王朝的子民。你們在修行變得強大的同時,必須清晰的明白是在為誰效力,否則哪怕修行天賦再高,也是自尋死路。”
“你還是太高看了你自己。”
丁寧看著容姓宮女,依舊用一種很容易將人逼瘋的平靜姿態接著緩聲說道:“你隻是一個宮女,我要挑戰你在長陵絕大多數人看來有絕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