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計謀能否成功,不隻在於計謀是否精妙,還在於這計謀是否有預見性,以及執行這計謀的人能夠徹底到何種程度。”女子不再看姬杏白,而是看著楚境的天邊,安詳的說道:“數萬軍隊押解數萬被驅趕的民眾,作為修行者要找時機離開容易,同樣要找機會進入這些人裡麵也容易,最為關鍵的是,沒有人會想到我來到這些人裡麵。”
姬杏白深深的吸氣,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蒼白的麵上漸漸泛起病態的潮紅。
的確沒有人會想到她會混進這些被驅逐的人群裡。
現在的楚帝是驪陵君,然而誰都知道,大楚王朝最強有力的統治者卻小說是曾被稱為是趙妖妃的皇太後。
而現在這名傳奇般的大楚王朝統治者便在他的眼前。
這絕對是險到極點的險招。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隻要殺死了她,這場戰爭的結果便已經注定。
大楚王朝沒有了她的存在,那便很快的分崩離析,自亂而潰。
長陵的修行者們會關注大楚王朝軍方任何一名強大的修行者的動向,但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的了解她,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知曉她的動向。
她在這裡,本身便是一個不可能的奇跡。
女子,昔日的趙香妃,現在的楚皇太後看著天邊,和這支隊伍裡那些孤獨無助的婦女一樣,坐了下來。
連姿勢和神態都很相像。
她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前,下巴垂在膝蓋上。
其實有些時候的孤獨和悲傷並非是她刻意裝出來。
哪怕是在大楚王朝的皇宮裡,她也很孤獨,每日為了她所坐的位置,都會有許多鮮血淋漓的事情發生,有些恨她的人在死去,有些忠於她的人也在死去。
就在秦軍撤離之時,她也得知了她遠在長陵的那名師尊的死訊。
她也以為她的師尊早在元武登基前那數年的腥風血雨之中死去,而現在她知道這些年她的師尊一直隱匿在長陵的皇宮裡,但才知道她的師尊這些年還活著,她的師尊現在卻又已經死了。
所以她現在真的很悲傷。
她的師尊為了這些陽山郡的楚人而死,所以保全這七萬餘名楚人的性命,便相當於是她師尊的遺命。
冥冥之中有如天意。
“你要想在這裡和我決戰,我就在這裡和你決戰。”她看著天邊的落日,在心中對著長陵皇宮裡那名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誰而悲傷的女主人說道。
暮色將至。
光明會帶給人溫暖,黑暗會讓人恐慌和迷失,若是不能平定這七萬餘名楚人的情緒,當夜色籠罩之時,絕望就會徹底蔓延。
所幸她這些天的觀察沒有問題,姬杏白所修功法的真元,也有著令人暫時擺脫饑餓和病痛帶來的折磨的功用。
即便姬杏白隻是一名六境的修行者,然而像他這樣一名原本就在隊伍裡成為許多人心中支柱的修行者站出來,卻比起外來的任何一名七境的鼓舞更有效果。
當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之前,他成功的令這支隊伍重新開始跋涉,到了她所說的那片小湖邊。
水聲四起。
借著燃起的火光,一些壯年開始在一些有捕魚經驗的人的教導下開始設法捕魚。
這是一片淺湖,而且其中的大部分水麵都隻到一個人齊胸口的深度,恐怕在旱季來臨之時,都會乾涸,變為草場。
筋疲力儘的姬杏白走到她下首的河岸上,沉默的坐了下來。
有事情可做可以分散一些人的注意力,帶來希望,但在明天天亮之後,這七萬餘人還會不會聽從他的建議,便隻在於今晚有沒有楚軍可以送來一些食物和藥物。
然而即便有著她的承諾,楚軍又如何能夠做到?
七萬餘人所需的口糧不是少數,即便早就做了安排,相應數量的一支楚軍,又如何能夠躲得過秦軍的耳目,能夠安然的到達這裡?
他心裡不免有些懷疑,隻是他不敢去質疑,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名女子以及和那名女子交談,以免讓她顯得有些特彆。
趙香妃和尋常的婦孺一樣,選了塊乾草地坐著,她的目光看似停留在淺湖裡那些捕魚的人身上,實則卻是落向湖麵的對岸。
毫無征兆,姬杏白的呼吸卻是突然艱難起來。
他感知到地麵突然顫動起來,這顫動便來自於這片淺湖的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