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除了他這種修行者之外,湖岸邊聚集的這些楚人根本還感覺不到這種遠處地麵傳來的顫動。
但隻是平時數個呼吸的時間,他便肯定這是無數鐵蹄以極快的頻率敲打著地麵傳來的震動。
這是一支軍隊在奔行,而且是遠超一支騎軍平時的極限。
這種無數鐵蹄敲擊地麵的速度和頻率,讓他感到了一種不顧一切的氣息。
他陡然明白了什麼,他站了起來,喉間瞬時哽咽,眼中卻被熱淚滿盈。
極速!
甚至隻有不顧身下坐騎的安危,超過極限的去壓榨坐騎的生命力,才有可能達到的速度。
在他站起來之後的十數息時間裡,那些站在湖水裡捕魚的壯年首先也感覺到了異樣,他們看到了水麵的異樣漣漪,接著聽到了黑暗中四野湧起的雜音。
那是另外的軍隊在狂奔,鐵蹄暴烈的敲打著地麵,然而卻依舊比不上先前那支軍隊的速度。
那支軍隊不惜一切,就像是一陣風一樣,瘋狂的朝著這淺湖而來。
姬杏白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於黑暗之中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湖岸上的鄭香妃。
他看到鄭香妃依舊坐著,似乎和那些尋常的婦孺融為一體,然而麵上卻儘是難言的肅穆。
嗤嗤嗤…
如暴雷般的蹄聲驟然被無數劇烈的破空聲掩蓋。
空氣中出現無數道流火,其中伴隨著更多的細小黑影,那些是箭矢,是符器,也有可能是修行者的飛劍。
那支瘋狂朝著淺湖衝來的如風般的軍隊之中響起了無數巨吼聲,然而沒有任何一人去管那些收割生命的箭矢或是飛劍,巨大的連成一片的呐喊聲和怒吼聲換來的隻是再次的加速。
空氣裡刹那間充滿了血腥的味道和爆裂聲。
湖岸的樹叢和蘆葦被一道道轟然而至的黑影砸開,枯枝的爆裂聲和骨骼的爆裂聲交織在一起,讓這湖對麵所有的楚人全部張開了嘴無法呼吸,如同被石化一般看著這副從未見過也從未想到的畫麵。
狂奔的馬匹狂暴的從湖岸衝出,像隕石一般砸向前方,撞開樹叢和蘆葦,然後狠狠砸入前方的湖水。
無數金鐵的光芒隨之墜落,而更多的金鐵光芒在他們衝下之時,已經刺入他們的身上。
湖對麵的空氣裡流動著的全部都是金鐵的風,流火和殺意,以及死亡。
一批批快到讓人難以想象的騎軍,不顧落向他們的一切,隻是往前衝,往前衝,被殺死,衝入湖裡。
這樣的畫麵不隻存在於一瞬,而是持續了很久。
很快的是,整個淺湖的湖水全部被鮮血染紅,即便是在夜色裡,也看得出深重的血色。
當所有的呐喊聲和怒吼聲終於消失,不再有狂暴的馬匹帶著身上的騎者撞入湖裡,那些空氣裡流動的金鐵也終於消失,唯有一些更為清晰的馬蹄聲暴躁不安般敲擊著地麵,在四周梭巡。
這個時候很多楚人才開始恢複呼吸,有許多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有些人看著飄滿湖麵的馬匹和那些軍士的遺體,開始明白發生了什麼,身體開始不斷的顫抖。
姬杏白的雙手也不停的顫抖著,他並非將領,但就算是將領,在這一生之中也未必見過數千騎軍就以這樣的方式赴死,死在他的麵前。
他望向湖對岸,一些殘存的火光裡,映射出一些身穿玄甲的騎軍撤離時的身影。
他的雙手冰冷但是身體裡卻熱的發慌,他的鮮血都似乎不見了,在體內燃燒了起來。
“讓人打撈這些馬匹和遺體。遺體需要儘快的處理掉,否則汙染水源。”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傳入他的耳廓,他知道這是鄭香妃傳入他耳朵的聲音,也明白這冰冷並非是因為冷酷和無情,而是針對他們的敵人。
“他們隨身攜帶的糧食不夠撐多久,需要儘快熏製這些戰馬的馬肉。”
“設法放棄無用的悲傷,若是這四千人的生命,換來的七萬多人的力量還不如這四千人,那大楚王朝才是真的必定亡了。”
湖岸上,她垂著首,一字一頓的,將這樣的聲音傳入姬杏白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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