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穀城簡直如同困獸之籠,將他以及將近六千的將士和百姓困製在此足足十日,眼瞅著彈儘糧絕,他無意間從一家早已逃難的木匠家尋來的杉木缸,為他帶來了一線生機。
今日之事,雖然不真實,但實實在在為他的將士和百姓填飽了肚子。
天無絕人之路,他已經不糾結這稀奇古怪的事為何會發生,隻希望日後能繼續同木缸那頭的人做交易。
不知何時才能從黑穀城脫困,他要做足充分的準備。
他手下的將士,他解救的百姓,他不允許他們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活生生餓死。
回想今日的離奇之事,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今日午後,他意外發現原本空空如也的木缸突然多了滿滿一缸米時,欣喜之餘滿腹疑惑,將全部大米倒出來後,便仔細察看缸內是否有什麼精巧機關,腰間的玉牌不慎墜落,然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他的玉牌在一道白光之後突然消失不見。
聰明如他,見識了眼前的一切,立刻意識到了木缸的神奇之處,繼續試探著溝通交流,果不其然,天大的驚喜突然降臨到他眼前。
要知道,在此之前,整個黑穀城的存糧都已殆儘,耗子都差不多被他們給捕食到滅絕,樹葉野草全都快被薅光,要不然他也不會帶領手下挨家挨戶挖地三尺尋找吃食。
他不擔心接下來的交易,他的身上雖沒有多少金銀珠寶,但與金兵勾結的當地官員和富戶家中有啊,隻要米缸對麵能為他提供將士與百姓賴以生存的食糧,對方有多大胃口他都能填飽。
“世子,這粥太好喝了,不光米香,還有肉味,這是卑職長這麼大喝過的最好喝的米粥。”
顧瑭淡淡看了親衛一眼,“吃飽了就繼續翻縣衙的每一個犄角旮旯,有什麼值錢的,統統都給本世子找出來。”
廢話,這粥當然好喝了,他可將整袋肉乾都撒進了粥鍋裡,不香才怪呢。
話說米缸對麵究竟是什麼神仙,牛肉製成的肉乾都能無償贈送給他,多稀罕的玩意兒。他最為驚歎的是,那肉乾外那透明又結實的包裝究竟是何物?他堂堂襄王世子,也稱得上是見多識廣,那玩意兒還是第一次見。
親衛打了個飽嗝,連忙領命,隻是臨走之前,不免擔心道:“世子,王爺為何遲遲沒有來解救我們?他是不是不知道我們如今麵臨的境況?”
“大公子他......會不會故意向王爺隱瞞......”
顧瑭眸光幽暗,語氣深沉,“父王一定會解救我們於危難。”
邊關動亂,襄王領旨親自率兵鎮守,本以為會想以往一樣,短短時日之後便會平定動亂返回襄城,沒想到本次金兵鐵了心的要與大齊打一場硬戰,戰況一時膠著不前。
收到父王由邊關八百裡加急的密信後,顧瑭和大哥顧玨帶著一萬襄城衛所親兵前往邊關支援,路經黑穀城,顧瑭與顧玨兵分兩路,顧瑭停留在此解救慘遭金兵燒殺搶掠的黑穀城平民,顧玨則繼續前行支援父王。
然而顧瑭此舉恰恰中了金兵的‘請君入甕’之計,才將黑穀城內百姓從殘暴的金兵手上解救,整個城池便被從四麵八方前來的敵寇圍困,緊急之下,他隻好下令緊閉城門,收起護城河吊橋,隔絕金兵進攻,守護城中百姓。
顧瑭不後悔自己以身涉險,中了金兵奸計成為‘甕中之鱉’,上千平民的性命值得他冒這個險。隻是他想不明白,父王可以趁此機會對包圍在黑穀城周圍的金兵包餃子圍剿,金兵以大齊百姓為餌,父王同樣可以以他為餌,如此絕佳的機會,處事向來果斷的父王為何不牢牢把握?
難道大哥真的故意將他所麵臨的境況隱而不報?父王還不知道他如今陷入如此險地?
家國大義麵前,大哥不應該在這時對他用下作手段的。
他一個人的性命不要緊,城中還有五千將士和一千平民,他們不應該白白送死!
不過上天憐憫,如今他暫且可以自保,隻要他手下的將士在,百姓在,他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一秒。
回到位於縣衙的住所,一親兵連跑帶顛來到顧瑭麵前獻殷勤。
“世子,卑職為您準備了熱水,忙碌了一天,泡個熱水澡解解乏。”
顧瑭身為養尊處優的襄王世子,一向愛潔,以往無論在衛所還是在襄王府,每晚睡前都會沐浴。
隻是十日前到了黑穀城,就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洗個澡,現如今,城外的金兵雖然虎視眈眈,但沒有再動用兵力強行破城,隻等著他們在糧食耗儘後自我消亡,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搞什麼動作,城內人人都暫且填飽了肚子,顧瑭當下終於暫且沒有了憂慮,身心可以放鬆片刻。
屏風後,水汽氤氳,燭光影綽,顧瑭輕手解衣,抬起長腿邁入溫熱的浴桶中,緩緩盤腿坐定,感受著溫水驅散他身上初秋的涼意,發髻散開,烏發如流水傾斜而下,發尾如水墨般在水麵緩緩暈開。
驀地,他發覺有些不對,這浴桶,怎麼有些眼熟?沒等他多想,周身瞬間縈繞的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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