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旭沉芳撥開人群,出現在表演場地的外圍圈裡時,孟娬已經在殷珩身上放好了石塊,並掄起大錘準備往石麵上錘去。
果然他壓根就不信這兩貨會去茶樓裡端茶送水!
但他更沒有想到這兩人會直接到大街上來賣藝!
悶實的一聲響,殷珩胸口上的石塊就四分五裂地碎了。
周遭百姓連連拍掌,還伴隨著銅錢的聲音清脆響起,旭沉芳抬手扶額,簡直不忍看。
孟娬收好銅板,百姓們漸漸散開了,她甫一抬頭,才看見旭沉芳直剌剌地站在那裡。
孟娬臉一抽,然後眼睛自動過濾忽視,轉過身去推起殷珩的輪椅,就準備離去。
旭沉芳黑著臉冷笑道:“假裝沒看見是吧,我卻是看得清楚得很呢,胸口碎大石,精彩得很!孟娬,你在外麵這麼混,你娘知道嗎?”
孟娬停了停,又推著殷珩轉過身來,重新看著旭沉芳。她才發現似的,皮笑肉不笑道:“哎喲喲,這不是旭二公子嘛。”
旭沉芳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眯著眼走上前,看了看兩人,語氣不善道:“不是在茶樓裡做工嗎?”
不等孟娬回答,他又盯著殷珩,冷冷道:“我就說像你這麼毒舌又冷淡還腿腳不便的人,茶樓老板除非腦袋是被驢踢了否則怎麼可能會要。王行,阿娬跟著你,便是要和你一起在這大街上靠賣藝為生?”
今天看到這一幕時,旭沉芳是真被氣壞了。
他那麼想要嗬護的一個人,結果趁他不在的時候,要靠街頭賣藝來博取掌聲、賺幾個錢。
他舍不得,可這王行卻舍得!
殷珩淡色的眸子無波,語氣也十分平淡,道:“我樂意,阿娬也樂意,你管得著?”
要不是孟娬拉開兩人,旭沉芳恐怕直接就在這街上跟殷珩打起來了。
孟娬擋在兩人中間,回頭對旭沉芳道:“你怪阿珩乾什麼呢,是我要來賣藝,阿珩純粹隻是陪著我的。況且,我們憑自己的本事掙錢,你覺得這行當很低賤嗎?”
旭沉芳一時說不上話,完全是給氣的。
孟娬就又道:“你看,你猶豫了吧,說明你認為這行就是很低賤的。可阿珩連這麼低賤的事情都願意陪我去做,你為什麼要怪他呢?”
旭沉芳的第一反應就是——王行能這樣我也可以!他幾乎脫口而出。
旭沉芳自己都被這樣的想法給愣了一下,很神奇地,然後發現自己好像就沒那麼生氣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並不是富貴安逸就是所有人的追求。大抵她想要的,便是有這樣一個人陪著她一起充實而努力的生活。
孟娬苦口婆心道:“行業不分貴賤的嘛,大家各憑本事掙錢而已。”
旭沉芳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力道:“我沒覺得這很低賤,我隻是覺得這很辛苦。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何必要在街上這麼費力。”
隻是他提供的再好的選擇,她也不會要。
旭沉芳再看向殷珩時,眼神依然幽冷不善,沒好氣又道,“王行,她胡來也就罷了,你是哪根筋抽了,竟然還縱著她胡來?她怎麼不一錘把你給砸死?”
殷珩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衣角上的石灰,微微挑眉道:“不然呢?阻止她嗎?阻止她的人有你和夫人就夠了,我隻要陪著她就好。”他看了看旭沉芳,又道,“我耐砸,一錘還砸不死。”
孟娬在一旁覺得很有道理地點頭,道:“我有掌握好力度的。”
那一刻旭沉芳看著這兩人,竟無言以對。
很奇怪,旭沉芳一時開始懷疑,究竟怎麼才算是真正地對一個人好?
是把自己所認為的好加在她身上,還是去接受她所認為的好?
三人一直僵在街上也不是辦法,更何況殷珩的容貌已經很惹人注目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旭沉芳,兩人實在惹來太高的回頭率。
最後旭沉芳撿起旁邊的銅鑼,拂衣走在前麵,繃著臉冷冷道:“走了,回家了。”
孟娬推著殷珩緊跟在後麵。
不想這一幕,恰好就被上街來的醉春風裡的鳳梧給儘收眼底。
彼時鳳梧正坐在一輛馬車裡,經丫鬟提醒了一句“姑娘,那邊的著紅衣的人好像是旭二公子”,她輕抬錦簾一看,果真如此。
於是便讓馬車停靠在街邊,鳳梧透過車窗看著他。
丫鬟問道:“姑娘,可要去請公子過來?”
鳳梧道:“罷了。”
雖是隔了一點距離,可她看得出,旭沉芳好似很生氣。而他生氣的對象,便是他麵前的那個姑娘。
那個姑娘未經刻意打扮,身上穿的是普通衣裳,她膚色白皙,不柔不媚,卻是有一雙極為動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