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娬給猴不歸洗到一半,就讓夏氏來接手。她隨手擦了一把水,道:“我跟你去看看。”
夥計如獲救星,連忙點頭:“好好!”
“等等,我去拿點東西。”
說罷,孟娬沒回自己房間,而是直接跑去了廚房,抓了兩個生雞蛋出來,對夏氏和殷珩道:“娘,阿珩,我先去一趟。”
誰也不知道她拿雞蛋有什麼用,都愣了一下。
這種時候,她也沒辦法和殷珩一起不慌不忙地出門,所以殷珩還是留在家裡比較妥當。
夏氏應聲道:“好,阿娬,你小心點!”
孟娬一出院門,就和藥鋪的夥計匆忙趕往阿娬記藥鋪。
待去到地方時,幾乎半個街上的人都圍攏了過來,把藥鋪門前堵得死死的。
在來時的路上,孟娬已經聽夥計大致說明了情況。誤食藥液中毒的是住在這條街上的一個小孩,因為常在街上和彆的孩童一起玩鬨,後來不知怎的就喝了這個,等家人發現時藥液還剩下一半,這才得知是阿娬記藥鋪賣的農藥。
家人第一時間把那孩童送到藥鋪來,可藥鋪的大夫也束手無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孩子也越來越危險。
孟娬還被阻隔在人群外麵時,就聽見孩童的家屬在撕心裂肺地哭喊控訴:“你們誰來救救我的孩子啊!這黑心商鋪,淨賣些害人性命的東西啊!大家都小心點吧,這樣下去大家都會被害死的啊!”
夥計擠不進來,著急大喊道:“讓一讓,大家都讓一讓!”
孟娬知道,隻要東西是從阿娬記藥鋪賣出去的,出了事他們便隻會第一時間來找藥鋪,也不管這藥是給人吃的還是不能給人吃的,更不管為什麼不能給人吃的東西卻被人吃了。
這都是人之常情,也無可厚非。
今日若真是出了人命,官府來插手這件事,阿娬記藥鋪往後還能不能再開門做生意還是個未知數。
孟娬很理解家屬的著急,但聽到家屬如此煽動人心,便凜聲道:“到底是商鋪黑心,還是人黑心?是商鋪教你這農藥可以給人吃的?但凡人的常識都知道,給豬狗牲畜吃的不能給人吃,給莊稼植被吃的同樣不能給人吃。藥鋪賣這藥是救治城外莊稼的,而不是拿來給孩子吃的!你現在來怪商鋪黑心,那孩子亂吃東西的時候,你們大人乾什麼去了?!”
此話一出,圍觀的群眾都回過頭來看是誰在說話。
雖然孩子出事了的確很讓人同情,可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這話說得不無道理啊。
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又不是專門給人治病的藥,怎能隨便亂吃?若是商鋪存心給開害人的藥,那定然就是黑心商鋪了,可這種農藥每一份都是毫無差彆地專賣給廣大的農民老百姓,偏偏有的人自己要往嘴巴裡喂,這怪得著商鋪嗎?
那這樣的話,有人上吊自殺,是不是得怪賣布賣繩的,有人切菜傷手是不是得怪賣刀的?
夥計終於能分開一條路來,一邊把孟娬往裡引一邊道:“讓讓,都讓讓!孟姑娘能夠有辦法的!”
孩子的家屬被噎得無言以對,可滿腔傷心痛苦無處發泄,隻得眼眶通紅地瞪著孟娬,道:“你們分明是在推卸責任!”
孟娬快步上前,一邊麵色冷肅道:“真要是推卸責任,我就不會來了。”
她走到那個中毒的小孩身邊,家屬雖然憤恨,但也立刻給她讓出位置。
小孩上吐下瀉過了,此刻臉色發黃,他冷得抱縮成一團,但是人卻高燒不止。
孟娬掏出帶來的兩個雞蛋,在眾人咋舌的表情下,把雞蛋敲開一個小孔,讓裡麵的蛋清能夠順利流出,她一手捏著小孩的嘴,就把雞蛋清往他嘴裡灌。
圍觀者裡不禁有人問道:“光是這樣就能救他了嗎?”
孟娬道:“這藥液本身沒有劇毒,誤食過後隻需服用生雞蛋清,在胃裡中和,基本就能解。”
阿娬記藥鋪這邊水泄不通時,那安平巷延伸出來的街口卻是相對冷清,隻零星有幾個人在往街口裡出入。
孟蒹葭從馬車裡下來,站在那街口時,娉娉婷婷,婀娜多姿。
她今日著一身素色裙裳,妝容淡雅而精致,她長發垂腰,鬢發間落下一縷柔軟的發絲。在外人看來,是極為清純美麗的打扮。
她知道今日自己會到這裡來,所以才做這番打扮,不豔不俗,清雅過人。
孟蒹葭柔婉地走進街口,穿入小巷中,巷裡的人見了她都不由多看兩眼。甚至於一些住在後巷裡的男人都看直了眼,卻不知她到這裡來是找何人的。
孟蒹葭把兩個隨從下人留在了巷子口。
要想知道孟娬家的地址,一點也不難。隻要她問一問旭明宥,旭明宥就會給她提供便利。
眼下孟娬不在家,家裡應該就隻有夏氏和王行了吧。
除了對付旭沉芳和孟娬,孟蒹葭當然是有一份自己的私心的。隻不過這份私心,誰都不知道罷了。
院子裡,夏氏給猴不歸洗完了澡以後,擦乾了大部分水跡,就讓猴不歸自己曬曬太陽,把毛發全部曬乾。
殷珩也在院子裡,提了一桶水來,澆澆院子裡的花草。
猴不歸同他一起,手裡拿著個水瓢,舀了水就往花草叢裡澆。
因著孟娬還沒回來,家裡的院門也沒有閂,兩扇門扉輕輕闔著,留下一條掌寬的門縫。
忽而院門吱呀一聲,被人輕輕推開了。夏氏和殷珩皆以為是孟娬回來了,循聲便抬頭來看。
夏氏剛想問孟娬藥鋪裡的情況怎麼樣時,結果入目的卻是站在門前的一著輕衣紗裙的柔美女子,一時愣住,隻覺得分外眼熟,卻沒在第一時間裡認出她來。
殷珩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淡金色的眸子裡不掀波瀾,瑰麗如秋華,卻浸著點點銀霜。
孟蒹葭亦是一看進來時,便看見了殷珩,一雙眼睛落在他身上,柔柔生波。
猴不歸本來還很好奇,可是它卻敏感地察覺到,她對殷珩的不同尋常,繼而探頭探腦中帶著警惕和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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