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娬看見了那一襲白色袖角,她順著他的手臂再緩緩往上看時,看清了他的身影輪廓,再往上,直至最後看清了那張讓她萬分熟悉而又眷戀的臉。
殷珩白衣在火光下獵獵飛揚,宛如落月飛霜,那雙眼底裡,隱有山洪海嘯之勢,漫開一股讓人膽寒的威壓感。
約摸,手上沾過不知多少鮮血的人,是會有這種令人望而卻步的氣場的。
他站在孟娬身前,將她籠罩在自己的保護範圍以內,便無人再能動她一根頭發。
那時孟娬仰著頭,怔愣地看著他。她恍惚以為他是從天而降,來到自己身邊的。可能是她蹲在地上的緣故,顯得他那麼高大,不可侵犯。
孟娬的心無法抑製地劇烈跳動。
殷珩一抬手,將被他捏斷的木棍反手擊向幾個襲擊孟娬的隨從。隨從被他震得翻仰在地,不規則斷裂的木棍精準而銳利地插在了他們的手腕上,頓時血流如注。
不光是旭明宥的人被震住了,另一邊匆匆趕回來的布政使和他的官差們也被震住了。
殷珩是跟布政使一起回來的,前一刻崇鹹還推著殷珩的輪椅循著動靜到這個地方,結果下一刻看到這邊的打鬥時,大家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崇鹹推著的就隻剩下空空的輪椅了。
殷珩能在棍子朝孟娬落下的千鈞一發之際閃身過去接住,崇鹹自知遠遠不及自家主子的速度。
殷珩伸手牽住孟娬的手腕,把她拉了起來。她懷裡的猴不歸竄出來,見到殷珩十分高興,又叫又喚,又蹦腳又揮手,似乎想把今晚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給殷珩,卻苦於自己沒有一張可以傾訴的嘴。
殷珩看了看孟娬滿臉灰黑,伸手輕撫了撫她的臉頰,低聲問:“可有受傷?”
“沒有。”孟娬訥訥地回答。
殷珩道:“沒有就好。”
孟娬反應過來,啞著嗓子問:“阿珩,你可以完全站起來了?”
殷珩依稀對她笑了一下,道:“站不久的。”
先前孟蒹葭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敢出來,後來孟娬被當成了縱火凶手,旭明宥要打殺她,於是便鼓起勇氣出來一看究竟。
若是旭明宥能夠在今晚徹底了結孟娬的性命的話,那該有多好。
孟蒹葭懷揣著這樣的期待,來到這裡時,卻沒有如願看見孟娬被打死,而是看見她還好好地活著。
彼時孟蒹葭藏身在一處樹叢後,遠遠地看見孟娬身邊的白衣男子。她豈會認不出來,那正是當初她一眼便喜歡上了的王行。
她一直覺得可惜,可惜王行是個雙腿不能行的男子,否則該有多麼完美啊。
眼下孟蒹葭終於親眼看著他站起來了,他替孟娬擋下了危險,他對孟娬低頭一笑,隻可是那一切都不是屬於她的。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嫉妒和怨恨。
孟娬聞言,趕緊扶著他轉身往那邊的輪椅走去。
輪椅旁邊的崇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蹤跡,布政使左右找不到他,連忙自己推著輪椅上前,給殷珩坐下。
有布政使和官差在,旭明宥的這些人哪還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