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著臉道:“譚婆子,你索要東西不成便咒人孩子。還顛倒黑白汙告。
你可知,誣告他人是要吃板子的!”
譚婆子嚇了一跳:“沒、沒汙告。
是她先把麵碗扣我頭上的,還打我,你看,你看,我這滿身的傷。
她得賠我藥錢,我也不多要!給二十兩就成!”
那衙役氣笑了:“誰讓你先罵人孩子的,打死你都是該!
還有臉問人要藥錢,我看你是真想吃板子了。再敢胡攪蠻纏,直接拉走!”
說罷,“刷”一聲,竟抽出了刀。
譚婆子一看那雪亮的大刀,差點沒嚇尿。
她平素耍橫撒潑慣了,可也隻是對一般的街坊百姓。當官的和大戶,她是萬萬不敢惹的。
不曾想,今日裡竟踢到了鐵板,惹上了舉人家。
她心知今日是討不到便宜了,轉頭就要溜。
卻是讓攤主給攔了個正著:“慢著,還沒給錢就想走,一碗餛飩五文錢!”
譚婆子不敢再多留,麻利的摸出五個大錢往桌上一丟,撥開人群跑了。
徒留下一片的噓聲。
見再沒有熱鬨可看,人群很快散去。
陸氏出了口惡氣,隻覺得天空都明朗了不少。
她往衙役手裡塞了個小荷包,歉意道:“馬上就要過年了,還給兩位添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
天寒地凍的,請兩位差大哥吃碗熱餛飩,祛祛寒。還請兩位彆嫌棄!”
兩衙役假意推辭一番,便收下了,客氣的告辭離去。
這位可是新晉舉人蔣舉人的夫人,衙門裡陸師爺的親妹子。
那蔣舉人,如今正在縣衙裡同縣太爺相談甚歡呢,可萬不能得罪了。
蔣禹清看著娘親淩亂的頭發和被抓傷的臉,著實心疼壞了,也感動壞了。
掙紮著要陸氏抱回來,摟著陸氏親了又親,貼了又貼,嘴裡伊伊呀呀的安慰她。
周圍的人看得真切,直道這娃娃貼心,這麼小就知道心疼娘親。
果真是舉人家的娃娃,就是聰明。
出了這攤子事,蔣家的女人們也沒有了再逛下去的興趣。
給了300文錢與攤主,算是攪了他們生意的賠償。
左右東西也買的差不多了,便乾脆拿了東西往約好的城門口去等人。
陸氏她們走後。
餛飩攤子對麵的茶樓,二樓臨街的一個雅間裡。
幾個穿著富貴的男子倚著窗看完熱鬨,又坐回茶桌前繼續討論方剛才的事情。
身著貂皮大氅,身材富態的外地客商頗為不解道:“那婆子雖然嘴碎了些,但把人打成這樣,也著實過份了些。
我看這什麼舉人家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坐他對麵的青州本地富紳,笑著搖了搖頭道:“兄台此言差矣。
這蔣舉人是我們零州府今年鄉試的亞元,這學識人品家風那是沒的說。
他的夫人也是出自書香門第。
今日之所以這般爆怒,想來那婆子是真戳在她肺管子上了。”
“哦,莫非是那蔣家子嗣不豐?”
本地富紳搖了搖頭:“恰恰相反。這蔣家光孫輩就八個,其中七個孫子,可謂人丁興旺。”
“那是為何。”
本地富紳道:“兄台是問對了。方才那婆子罵的是蔣家孫輩中唯一的那個女娃娃,也是最小的那個。”
“哦。我懂了,這女娃在家中頗為受寵是吧?”
本地富紳抿了一口茶水道:“豈止是受寵。說是眼珠子都不為過。”
外地客商頗為懷疑:“不至於吧,一個小丫頭而已,再怎樣寵愛也不可能越過了男丁去。”
本地富紳道:“若是在一般人家,情況確如兄台所言。然而這蔣家不一樣。”
外地客商被徹底挑起了興趣:“你也彆賣關子了,痛快的說來我聽聽,怎麼個不一樣法。”
本地富紳方才道:“這就要從我們西津渡蔣氏一族說起。
這蔣氏打前朝起,立足於此已經足二百年了。繁衍了十好幾代,幾百口子人,可謂是人丁興旺。
但怪就怪在這裡。
這蔣氏也不知是太得老天爺寵愛,還是祖墳葬的地方太過偏頗,當真是旺男不宜女。
二百年了,一個女娃都沒出生過,全是帶把兒的。
你我都是生意人,自是知曉這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這放在人身上,它也一樣。
彆人都盼著生兒子,這蔣氏一族卻是盼著生女兒。
大概是老天爺開了眼,今年春天,蔣舉人的夫人懷胎十月,瓜熟蒂落之後,竟然產下了一個女娃。
就剛才,你看見的那個。
這事兒,在當時可是轟動了全縣。
那會兒青州久旱無雨,眼看著春耕就要耽誤了,結果這孩子一下生,天空中立即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
就這樣,春耕才得以順利進行。
那會蔣舉人還是秀才,家境十分一般。
蔣家為了給這剛出生的女娃娃辦個滿月宴祈福,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兒子趕考的盤纏上。
蔣家幾個老爺們就尋思上山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獵個野物啥的,也好換些銀子。
結果,野物沒獵到,卻是意外采到一朵碗口大的赤靈芝,這朵靈芝後來賣給了和安堂。
聽和安堂的小夥計私底下說,這朵靈芝被和安堂的掌櫃連夜送往了京城。你說有多稀罕。
有傳言說這女娃娃天生帶福。
果然沒多久,她爹蔣秀才就順利的考中了舉人,還是第二名的亞元。
來年要再中了進士,就是妥妥的官身嘍。
這女娃娃妥妥是蔣氏全族的掌中寶。當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老虔婆詛咒人家的眼珠子那不是壽星公上吊找死麼?
要我說,打死都活該!”
外地客商聞言,驚訝的張大了嘴:“哎喲喂,這可是天下奇聞哪!
如若這般,那婆子這頓打,挨的著實不冤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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