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這樣的對手也敢來找我們東印度公司的麻煩,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有這麼大膽子的。”兩千東印度公司的傭兵在順利打下了新安港之後,由安東尼奧直接帶領,沿著張超軍敗退的痕跡,一路向西北方向追趕。
實際上,即便不是為了追趕張超的敗兵,安東尼奧也是要一路北上的,畢竟,從地圖上看,諒山府府城距離新安港並不是太遠,而且他的軍隊當中還有鄭氏派給他們的向導,對於路況還算是比較熟悉。
一仗下來,安東尼奧覺得有些百無聊賴,這些敵人的水平也就跟巴達維亞或者呂宋的那些島民差不多,純粹的冷兵器部隊,隻不過是在鎧甲方麵有一些加強,不過從戰場上的屍體來判斷,這些人的鎧甲也就跟鄭氏軍隊的差不多,對火銃的防禦水平並沒有多大的提升。
在安東尼奧心中,這些人來多少,他手下的精銳部隊就能殺多少,他們根本接近不了火銃大陣之前三十米的距離,荷蘭軍隊完全有信心在這個距離上建立一道無形的火牆,凡是進入這個距離的敵人,全都要死。
也許是新安港一戰贏得太輕鬆了,安東尼奧和手下的將領都不敢相信,這樣一支軍隊怎麼會去找東印度公司的麻煩。唯一合理的解釋隻有一種,那就是也許這些野蠻人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東印度公司,或者說,在他們的認知中,並不知道東印度公司有多麼可怕,具有隨時顛覆一個國家的能力,現在,也許這些野蠻人明白過來了,但是已經晚了。
兩千士兵在向導的帶領下,沿著官道前進,諒山府的官道條件並不好,高衡還沒來得及對道路進行拓寬,不過道路兩邊有不少荒地已經被開發出來,準備應用到下一季的糧食播種當中去,隻不過還沒來得及實施,荷蘭大軍就殺了過來,張超的軍隊在撤退的時候,一路上也沒閒著,通知還不知道情況的民眾向諒山府轉移。
所以在安東尼奧等人看來,就是這道路附近確實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但因為自己的到來,這些人都逃走了。想到這裡,安東尼奧不禁有些得意,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是荷蘭軍隊的對手。至少,在這個鬼地方,找不到對等的敵人。
軍隊行進了一天,為數不多的數十個騎兵在前方探路,這是安東尼奧本人的衛隊,臨時充當一下偵察兵的角色。他們在前方探路,為後麵的大軍保駕護航,不過很顯然,他們並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新安港到祿平這一段,沒有縣城,隻有一些村落,村民們顯然都已經逃走,隻留下一個個空空如也的村子,糧食也被帶走,村子裡什麼都沒剩下,騎兵們連續查探了好幾個村子,都是無功而返。
隊伍中有騎兵抱怨道:“這些野蠻人,什麼也沒留下,雖然我是第一次來這裡,但是我也想品嘗一下這裡的食物。”
“哈哈哈,托馬斯,我看你是想看看這裡的女人長什麼樣子吧,在碼頭那裡你不是看見了,跟呂宋的原住民沒什麼兩樣,你不會也有興趣吧。”一個大胡子騎兵取笑道。
他的話引起了周圍人一陣哄笑,在他們的眼裡,白人的女人才是高貴的好看的,這些南洋土著甚至連黃種人都算不上,他們可是來自歐羅巴的騎士,怎麼能看得上這些野蠻人呢?
被取笑的士兵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睛,然後打馬飛奔到隊伍的前方,他們已經查探了好幾個村子了,他想去下一個村子碰碰運氣。可就在他飛奔出去沒幾裡地的時候,路過官道的一個拐角,赫然發現,在目力所及之處,有數個黑影顯現。
唏律律,騎兵猛然拉住了手中的韁繩,自己人都在後麵,前方的肯定不是荷蘭人。顯然,戰馬的嘶鳴也傳到了對方的耳朵裡,那騎兵分明看見,前方的黑影一下子便消失在了樹林中,從移動速度來判斷,他們肯定也是騎兵,隻能說,自己剛才遇到的肯定就是敵軍的騎兵哨探了。
“敵人,前方有敵人!”荷蘭騎兵撥馬回轉,大聲通知身後的同伴道。騎兵們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回去傳信。
“你是說,你們在前方遇到了敵人?”得到信息的安東尼奧一下子警覺了起來,畢竟是荷蘭的海軍中將,基本的軍事素養還是有的,他們現在深入腹地,這些野蠻人最喜歡的就是伏擊,正麵作戰他們不是東印度公司傭兵的對手,隻能利用密林來使一些陰招。這一點,安東尼奧和麾下的將領們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們在呂宋也經常遭到土著人的伏擊。
特彆是呂宋的土著人善於製造一種毒箭,在箭頭處淬上不知道從什麼植物中提取的毒素,隻要是命中人體,雖然不能直接毒死,但卻能麻痹神經,讓人動彈不得,他們已經吃了好幾次虧了。
安東尼奧大聲問向導道:“喂,前麵到什麼地方了?”
向導立刻點頭哈腰地跑過來,“將軍閣下,前麵是一個叫祿平的鎮子,過了祿平,就快到諒山府了。”
安東尼奧點點頭,看了看地圖,在地圖上並沒有將祿平給標識出來,看來這鎮子規模不大,連地圖上都懶得標注。他又道:“方才我的人在前麵發現了敵人的影子,這裡的地形是不是很適合伏擊?據我所知,這是你們南洋土著慣用的手段。”
安南人跟高麗人一樣,一向以小中華自居,雖然實際上他們更接近於南洋土著,但是在安南人心中,若是把呂宋土著跟他們相比,簡直是在侮辱他們。向導心中不快,這洋人實在是太無禮了,不過麵子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主要是安東尼奧確實大方,作為海軍中將,東印度公司的高管,他給了向導一個荷蘭金幣,看在錢的份上,向導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他立刻回答道:“不,將軍閣下,這裡的地形事實上並不適合伏擊,因為祿平鎮地勢開闊,而且地形平坦,拐過前麵那個彎,您就能看到,平原上孤零零一個鎮子,如果敵人將軍隊放在這裡,是找死,平原是最適合荷蘭火槍隊發揮的地方。”
安東尼奧滿意地笑了笑,確實,他擔心的是地形複雜的情況,畢竟這些土著在密林中移動更加靈活,他們有著地利優勢,若是真有埋伏,荷蘭軍隊還真不好對付。可若是在平原作戰,那純粹是找死,沒有人能在東印度公司的火槍火炮下撐過一個回合。
大軍繼續前進,悠揚的豎笛聲響了起來,軍鼓有節奏地敲打,士兵們的臉上有些緊繃的神情再次放鬆下來,仿佛勝利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將軍,卑職,卑職罪該萬死,新安港丟了,是卑職的責任。”祿平鎮,就在大半天之前,高衡的軍隊到達了祿平鎮。
正如那個向導所說,祿平鎮確實是孤零零佇立在平原上的一個鎮子,方圓十幾裡都是平原,視野倒是很開闊。高衡的軍隊到達之後,立刻進駐,一個火銃營駐紮在鎮子裡,剩下的軍隊隱藏在鎮子的後方。
這裡是去諒山府的必經之路,所以張超的殘兵帶著老百姓趕到這裡之後,正好跟高衡的人馬彙合。他們雖然從新安港先行撤退,但是速度卻並不比安東尼奧的軍隊快多少,也就是荷蘭人擔心被伏擊,所以一直以較慢的速度行軍,否則早就追上張超的殘兵了。
一進入祿平鎮,看到了嚴陣以待的興華軍,士兵們和百姓們這才鬆了一口氣,很多人癱坐在地上抱頭痛哭,興華軍的戰士們趕忙接應。該救治的救治,該後送地後送。在得知高衡本人也來到祿平之後,張超獨自一人來高衡的軍帳複命。
“快起來,你何罪之有?”高衡連忙一把扶起了張超道。
“我,我,弟兄們損失大半,碼頭也沒了,還有許多百姓和商人命喪當場,大量的船隻沉沒,是卑職無能。”張超低著頭道。
高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件事的責任在我不在你,是我沒有想到敵人會從海上登陸,也沒想到安南人會跟東印度公司合謀,你們一千人的冷兵器軍隊,有沒有多少火力,怎麼可能是武裝到牙齒的敵人的對手。但你放心,眼前這股敵人囂張不了多久了,祿平,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張超進了祿平,發現這麼多興華軍雲集於此,就知道,他們要在此阻擊來犯之敵,隻是沒想到,將軍的決心竟然這麼大,要將這股敵軍消滅在此。
“將軍,這支敵軍火力很強,而且說實話,軍事素養很高,跟安南軍完全不一樣。火銃隊很能忍,一直到非常近的距離才開火。而且,令行禁止,以鼓點作為傳遞命令的手段,上官不發令,下麵不開火。”張超沉聲道。
高衡點了點頭,東印度公司傭兵的作戰能力他是清楚的,彆看他們沒什麼軍紀,吊兒郎當的,但是上了戰場,這些人都是殺人的猛虎,若是沒這點本事,東印度公司憑什麼能稱霸海洋兩百年。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求財,傭兵隊伍裡什麼人都有,有荷蘭人、佛郎機人、法蘭克人還有倭人甚至是華人,但他們無疑都是精英,否則南征北戰也活不下來,東印度公司也不會高薪雇傭他們。
“本將也知道他們精銳,但是我們興華軍,打的就是精銳。還記得我們在訓練的時候常說的一句話嗎?狹路相逢!”
“勇者勝!”張超堅定道。
他想了想又道:“將軍,能不能讓回來的將士們參戰?弟兄們損失過半,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想給犧牲的戰友報仇!”
高衡道:“你們剛回來,不容易,去陣後休息吧,以後仗有你們打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整,恢複體力。”
“將軍,我們能打,弟兄們不怕苦,更不怕死,我張超第一個報名。”張超抬頭道。
“那好,我不想打擊你們的積極性,但你們不能上第一陣,這是一次火銃對火銃,火炮對火炮的戰鬥,跟以往的戰鬥模式不一樣,也是檢驗我們興華軍訓練成果的一仗,將士們若能堂堂正正擊敗當麵之敵,可以說,興華軍將會有質的蛻變。你們是冷兵器軍隊,這樣,加入炮營,幫助他們搬運彈藥。今日,我火銃旅、騎兵營皆在此,算上你們,總兵力五千,是一場大仗啊。”高衡說道。
張超還想再說,高衡卻擺了擺手,能讓他們加入炮兵已經算是不錯了,未來戰場,冷兵器部隊終究是要全麵淘汰的。
“將軍,哨探來報,敵軍到了!”正當高衡和張超說話的時候,範玉進來稟報,說是前方有了消息,荷蘭人到了。
“好!說曹操曹操到,荷蘭人肯定很自信,覺得在平原地區打遍天下無敵手,今天就叫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全軍備戰,所有人在鎮子後方列陣,駐紮在鎮子中的火銃營出鎮子,在前方列陣,待本將發令,後方的軍隊再出來。”高衡布置道。
“得令!”範玉立刻下去傳達命令。
“看!鎮子裡有敵人,他們出來列陣了!”都不用荷蘭騎兵抵近偵察,鎮子裡上千火銃兵的動靜瞞不了任何人的眼睛。消息很快被送到了安東尼奧的麵前,荷蘭大軍當然也發現了鎮子中的旗幟和前方軍隊的異動。
“對方也是火槍兵,大約有上千人。”騎兵不斷來回奔馳,將前方的消息帶到安東尼奧的麵前。
“哈哈,好啊,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碰到這麼勇敢的軍隊,跟我們玩火槍。先生們,我要用我的配槍轟爛這些野蠻人的屁股!”安東尼奧掏出手槍在手上轉了一圈道。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哄笑,全軍充滿輕鬆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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