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統領,傷亡統計出來了。升龍府一戰,我軍戰死將士兩千一百五十八人,受傷一千六百七十七人,其中重傷五百多人,基本上已經沒有恢複的可能,還有殘疾的士兵,隻能強製退役了。”從軍營出來,高衡徑直去了軍部,雖然上次已經有了政務部和軍部分離的想法,但是受限於目前人手不足的情況,還不能這麼快分開,所以很多事情還是由軍部來進行操作。
這段時間,隨著傷員陸續後送,成子龍也在組織人手進行安置和清點。清點和救治傷員當然是軍部的事情,但是一旦重傷或者殘疾的士兵退伍,那麼如何安置就成了一個問題。
高衡讓葛蕊芳帶著一眾會醫術的人在軍營中繼續幫忙,一方麵是救治傷員,另一方麵是培養更多的人有基礎的救治知識。高衡後來想了想,不僅僅是要成立專門的醫護兵隊伍,軍中的將士們也要具備一些基本的救治技能,所以葛蕊芳這個先生當的非常有必要,不過這麼重大的任務交給葛蕊芳,對她一個小姑娘來說也確實重了一些,不過葛蕊芳還是咬牙接了下來。
高衡也沒虧待她們,當他得知葛蕊芳是將此作為謀生的一個手段之後,乾脆大筆一揮,給他們支付薪水,比如葛蕊芳,現在興華軍最基層的士兵是二兩銀子一個月,這個標準已經是明軍普通士兵的兩倍了。
醫護兵按理說應該是技術兵種,最起碼待遇應該向騎兵靠攏,所以按照高衡製定的標準,如果未來成立醫護兵隊伍,一個普通醫護兵一個月應當是四兩銀子,再加上葛蕊芳現在是先生,當然,教授知識的先生不止她一個,但是待遇方麵最少要跟新兵教頭靠攏,所以在翻一番,給葛蕊芳八兩銀子一個月。
袁寶兒她們也有四兩銀子的薪水,雖然八兩銀子看起來好像不多,但是對於那個時代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收入了,對於這份工作,葛蕊芳和袁寶兒都非常珍惜,也覺得高衡這個將軍跟普通的將領不一樣。
在大明朝,民間對於軍隊的觀感並不好,都覺得將領們一個個都是大軍頭,喝兵血,擁兵自重,反正沒什麼好印象。而葛蕊芳本身就是邊關將領的女兒,雖然她的父親還算是比較正直,但是在邊軍之中一直有一句話叫作水至清則無魚,所以她的父親多多少少也有些克扣軍餉之類的事情發生。
但是在高衡這裡,葛蕊芳雖然沒有深入了解,可她能感受到整個興華軍那種欣欣向榮的氛圍,士兵的臉上從來就沒有明軍那種麻木的表情,每個人都有一種向上奮進的情緒。如果葛蕊芳有機會去後世,那麼就會知道,後世有一個詞語專門形容這種情緒,叫做正能量。不錯,興華軍就是一支充滿了正能量的軍隊。
高衡回到軍部之後,聽取了成子龍的情況彙報,心中倒是有些沉悶,一仗下來,興華軍死傷四千多人,出兵一萬,折損四成兵馬,對於興華軍來說是建軍以來最大的一次傷亡,而且傷亡主要集中在宋誌的步兵旅當中。武器,還是武器的原因,因為四四式火銃產量的原因,導致沒能全部裝備,所以宋誌的步兵旅變成了興華軍的薄弱環節,敵軍的攻擊重點都放在這裡。
陣亡士兵的靈位全部移入忠義祠,享受香火供奉。而受傷的士兵分成兩類,但凡是可以恢複的,全部歸隊,這些人就像是火種一般,變成了百戰老兵,高衡將他們打散放入新訓旅當中擔任各級軍官,很快就能把新訓旅的戰鬥力給拉上來。
但還有一部分是無法歸隊的,比如殘疾的士兵,或者傷勢太重,即便痊愈也影響身體機能的,這部分士兵必須得到妥善安置,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高衡沉吟了一下對成子龍道:“軍師,關於強製退役士兵的安置問題,我們要拿出一個方案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成子龍示意門外的人進來,高衡抬頭一看,是景昭和蒲德曼,還有卜彌格也跟他們一起過來了。高衡明白,這是成子龍邀請他們前來共同商議傷兵安置的問題。
高衡道:“議題大家都應該知道了,以前我們沒有這方麵的煩惱,是因為傷兵的數量還不是特彆多,軍隊發放撫恤之後,社會能直接把傷兵的後續問題給消化掉。但是未來,像是這種大規模戰役會越來越多,那麼產生的傷兵也會越來越多,妥善安置傷兵勢在必行。不僅僅是給將士們一個交代,更是要讓全體百姓看見,我們興華軍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
卜彌格拱手道:“大統領,在下有個提議,目前製造局的規模不斷擴大,已經形成了工坊產業鏈,所以未來,我們的工坊會進一步擴大到郊外更多地區,這裡有我們的軍事機密,所以需要一些保衛人員,從正規軍中抽調的話太浪費了,不如分出一部分還有行動能力的退役士兵,哪怕是缺胳膊少腿,隻要還能動,我來負責給他們安排崗位。比如固定哨、遊動哨、門崗等等。甚至工坊之中如果有比較合適的崗位,也可以安排。”
卜彌格比畫了一下,“比如失去雙腿的士兵,隻要他還有手,我可以把他放到流水線上,對工序的產品進行檢查,也不需要到處移動,就在一個地方固定檢查上一個工序的產品就好。”
“質檢員?”高衡脫口而出道。
卜彌格道:“質檢員?是個好名字。由他們來檢查產品的品質,在下放心,都是從前線回來的將士,對於同袍的生命更加珍視,從他們手上出去的產品,不會有問題,否則就是在坑害同袍。”
高衡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如此一來,製造局能解決不少退役士兵的安置,一方麵製造局給他們發薪水,興華軍軍部再給他們發撫恤,隻要不染上賭博之類的壞習慣,生活肯定是無憂了。
蒲德曼和景昭也拱手道:“既然卜彌格先生提了意見,我們也可以這麼做,興華商會現在規模不斷擴大,我們也需要鏢師來押運貨物,需要教頭來訓練鏢師,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不正好是教頭的最佳人選。船上也可以放一些有經驗的炮手,擔任指揮官進行指揮,還有興華商會的店鋪,也可以雇傭一些退役傷兵。”
成子龍道:“好,這又解決了一部分。”
高衡道:“我們自己也不能閒著,軍隊中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的崗位,也可以進行安置。對了,我們不是要新建學堂嗎?學堂的門崗就可以用我們退伍的戰士,還有我上次提到的,要建立一個興華軍戰史陳列館,方便民眾參觀,接受教育,這裡麵的人也可以用我們的士兵。”
成子龍補充道:“解決工作是一方麵,也要看士兵們是否自願,我建議,給兩個方案,願意解決生計的那就按照上麵的方案進行分配,另外就是可以選擇拿一大筆補助,至少保證下半輩子吃喝不愁,如果願意選這個方案的,我們也應當支持,有的士兵不願意出來拋頭露麵工作,這種心情我們要理解。”
高衡看了看成子龍,這建議跟後世我軍的做法差不多啊,要不給編製,要不給退伍費,他肯定道:“很好,那就在傷兵撫恤的基礎上加一筆退役費用,簡單計算一下,按照現有部隊一半的軍餉進行發放,比如普通士兵,就是十二兩銀子一年,一直發放到死。”
“讚成,讚成。”眾人紛紛附和道。
解決了傷兵的問題,高衡一時間心情大好,這說明興華軍的組織度正在不斷加強。隨著地盤的擴大,組織機構的不斷建立,興華軍正朝著正規化不斷過渡,再有了最基本的條件之後,下一步就是要提出新的施政綱領了,當然,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著蛋,這一步要往後放一放。
就在高衡和眾人討論傷兵安置問題的時候,安南北部的局勢再次發生了變化。這個世道,本就是動蕩不堪,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和連鎖反應。當大明朝京師朝廷覆滅之後,朝廷西南部的土司們就已經有蠢蠢欲動的跡象了,而弘光朝廷建立不到一年又被滅掉,更加刺激了這些土司們,所以西南地區的局勢驟然間緊張起來。
弘光元年八月,就在升龍府戰役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雲南元謀土司吾必奎發動了叛亂,土司軍一路攻下了定遠、湄潭、武定、祿豐、姚安等地,聲勢浩大,關鍵是得到了其他土司的聲援,一時間雲南各地風聲鶴唳。
鎮守雲南的是沐王府,沐家世代享受明朝國公的待遇,鎮守雲南。但是當地人都喜歡把沐家稱作沐王府,既然有土司叛亂,那麼平叛的職責當然就落在了沐王府的頭上,他們責無旁貸。
沐王府作為明初就在雲南的勢力,經過他們幾百年的經營,在雲南當地早就已經是根深蒂固,勢力盤根錯節。這次吾必奎叛亂,沐王府倒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說沐王府在雲南太久,自以為有他們鎮守,手下這些土司們不敢興風作浪。加上內陸局勢變幻莫測,沐王府的目光也全部聚焦在清軍南下這件事情上,一時疏忽竟然被吾必奎給偷襲了。
好在沐王府的號召力還是非常強大的,沐王府這一代的領軍人物是沐天波,人稱小公爺,弘光元年才二十七歲,年少有為,不論是在沐王府內部還是在雲南當地,威望都挺高。在他號令之下,沐王府從昆明出兵一萬五千,加上八家土司,組成聯軍,在一個月之內就蕩平了吾必奎的叛亂,吾必奎兵敗身死。
大軍攻下了吾必奎的大本營元謀縣,元謀縣的民眾一個個都是瑟瑟發抖,生怕小公爺發怒,讓整個元謀縣雞犬不留。但是沐天波沒有這麼乾,恩威並施才是沐王府治理雲南的殺手鐧。雲貴川等地,本來就是漢族和少數民族雜居的狀態,並且少數民族不是少數,所以才有了朝廷將地方的治理權交給各個土司的情況。
這些土司平日裡在他們各自的地盤上跟土皇帝沒什麼區彆,治下民眾的生死都由他們來定奪,隻要定期給朝廷交稅就可以了,到了明朝後期,這些土司連稅都不交了,天下大亂,隻要他們不反叛朝廷,朝廷就燒高香了,哪裡還敢跟他們收稅。
沐王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們不生事端,聽沐王府的號令,也就隨他們去了。這些土司畏威而不懷德,但是也不能把他們逼狠了,吾必奎叛軍已經覆滅,麾下主要將領也被沐天波全部斬首,罪魁禍首已經伏誅,如果在元謀搞清洗,勢必會引起各族強烈反抗,對沐王府的治理不利,所以沐天波放他們一馬,將元謀的民眾跟吾必奎的反叛力量分開。
一時間沐天波名聲大噪,民眾對他感恩戴德,一個個痛哭流涕,都願意聽沐王府調遣,永生永世再也不行叛亂之事。
平定了吾必奎的勢力,沐王府的軍隊便開始分批撤離。此次作戰除了一萬五千沐王府的直屬軍隊之外,剩餘八支隊伍都是跟沐王府交好的雲南土司,這其中最大的一支隊伍是來自蒙自地區的土司沙定洲,其麾下也貢獻了一萬五千人的力量。
按照撤退方略,由沐王府的軍隊進行最後收尾,各個土司的人馬先回去,眾人便聽從沐天波的命令,分批起程回到各自的地盤上。元謀在昆明的北邊,沐天波召集的土司部隊基本上都來自昆明南部,所以他們撤回去的必經之路就是昆明,昆明城內,還有沐王府留下的五千守軍,包括沐天波本人的家眷,基本上都留在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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