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青想不出回答,好像去那種地方的確是錯誤的,是不對的。但她昨天確實也沒在那乾什麼壞事,或者遇到什麼不好的事。
繪青吐了吐舌頭。
“唉,這天真冷,明明是適合睡覺的天氣。”青姬又說。
“那為什麼不睡覺呢?”繪青問。
青姬沒說話,她答不上來了。明明是該睡覺的天氣,她為什麼不睡覺呢?
明明是被道德譴責的職業,她又為什麼要做?
錢吧,估計是。她是這麼想的。她很需要錢,錢是一切存在的基礎。她有點懷念以前,也是這麼一個冬天——說不定比現在要冷很多。小青姬在被窩裡醒來時,發現自己呼吸不了了,她嚇壞了,一邊張大嘴哭一邊叫奶奶。
奶奶並不是她的親奶奶,奶奶是她家一直以來的傭人。奶奶一邊喂她喝熱熱的藥,一邊咯咯笑,笑她為什麼這麼笨,不用嘴呼吸。
她想奶奶了,隻不過奶奶早就不在了。她家落敗前,奶奶就被打發走了,現在估計也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她還想到了許多,想到自己小時候發燒的事,想到有一次家裡進賊,還想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家門口,眼睛直勾勾盯著銅綠色鐵門的門把手,然後意識到那裡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了。
青姬愣住了,她張著嘴,說不出話。
“青姬姐姐?”
青姬回過神,她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呀,我走神了。”
繪青看著青姬繼續手裡的動作,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正被搓洗的衣服上。衣服很快就洗完了,青姬又一件件把它們掛起來,結果一個不留神,一條衣服從她的手裡溜走,從四樓一躍而下。
也行此時會有“噗”的一聲,繪青很肯定那會是悶悶的一聲。隻不過那件躺在肮臟的地上的衣服離她們太遠了,她聽不到。
“呀!又要重新洗了!”青姬懊惱的抱怨了一聲,“真是的,一到冬天就手笨!”
“我去幫你撿!”繪青自告奮勇著,就噔噔噔的跑下樓了。
等到繪青穿越了樓道和階梯,跑到旅館後門拾衣服再上來,青姬已經又打了一盆水。她不厭其煩地又洗了一遍那件已經被地板玷汙的衣服,終於又把它掛了上去。
繪青看著被掛起來的衣服,它們看上去有些萎靡。風停了,那些衣服就成群結隊卻又孤零零的垂拉著身體,死在了寒冷又乾燥的空氣裡。
“謝謝你幫我撿衣服,這個給你。”青姬遞出一個發繩,上麵還有一個絲質的小小的粉色蝴蝶結。
“謝謝青姬姐姐!”
繪青伸出雙手,把發繩接下。她迫不及待的紮起一個側馬尾,隻不過她還不是很會紮頭發,自己的眼睛又看不到紮頭發的手,她最後還是把頭發放在胸前,自己眼看著把躺在肩上的頭發紮好了。
繪青挺喜歡這個發圈的,這是她第一次收到彆人的禮物——如果正男給的糖罐不算禮物的話。
“真好看。”青姬忍不住感歎了一句,“這個發圈是我在另一個城市買的,它也陪我走過許多路呢。”
“另一個城市?”
“嗯,是這個國家的首都哦。”青姬回想起曾經乾過的事,一時間覺得自己肮臟極了。她抱起另一隻手的手臂,感覺自己的身體正一點點融化在寒冷乾燥的空氣裡。
“首都?那是什麼?”
“首都是可以當作一個國家代表的城市,那些對平民百姓發號施令的大人物們就在首都。”
“聽起來很厲害!”
厲害...?
...可能吧。青姬想。
繪青歪著頭,眼睛不知看著什麼地方。
她的家會不會在首都呢?她突然這麼想著。她的家人會因為她的失蹤而著急麼?可是她已經在外麵過了這麼久的日子,也還是沒有找到家裡的消息...
等等,她真的有家嗎?
也許自己本來就沒有家?隻是四處流浪,到處尋找自己的容身之地?可是她是恩賜者,總會有一個地方接納她,然後像在學校一樣尊敬她的吧?
“對了,繪青,今天有什麼安排嗎?”青姬看到繪青發呆,趕忙轉移了話題。
“安排?”
“比如說今天想乾些什麼?你下樓是為了什麼?”
“啊!”繪青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自己原來是想下樓找何叔來著!?
青姬歪了歪頭,她黑色的長發跟著頭歪到一邊:“其實是有事要做的吧?”
“我想起來了!我要去找何叔!”繪青趕忙起身,轉身就往樓下跑,“我忘了!青姬姐姐再見!我要去找何叔了!”
月扶了扶額,自己好像一直在夢裡,對離開巡防隊後的記憶全都很模糊。
他爬起身,周圍的環境很陌生,於是他才想起自己在旅店。
月在腦中努力回想,自己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裡——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是為了找到那個叫繪青的恩賜者。
那他之前應該在乾什麼?
...對,應該在搜尋那個“女神造物”。
那他為了什麼來到這裡...?
啊,對,為了找到繪青。惠織一直很擔心她,惠織要找到繪青。
對,他為了惠織要找到繪青。
....為了惠織?找到繪青?
月突然清醒過來,他渾身發著抖,這並不是因為寒冷的天氣。
他理解了,他理解了一切。他——或者說,參與搜查的整個隊伍,都受到了落新婦的影響!?
惠織在雪地裡走啊走,走到了一片村莊。
她很難過,大家都不待見她。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懼怕她呢?
她想不明白。於是她用自己的第三隻手——還有第四隻手,把那些舉著斧子和鋤頭的激動的村民切成了兩半。
続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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