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驚遊再回來,她就要同他和離。
誰知當晚,沈驚遊便死了。
犒賞有功將士的宮宴上,番邦刺客刺殺皇帝,沈驚遊擋在皇帝跟前,被一箭射穿胸腹,當下便咽了氣。
他那樣武藝高強的人,偏偏就沒有躲下那箭,偏偏用身子擋。
那箭無毒,偏偏就斃了他的命。
薑芙蕖不相信他死了,可沈驚遊的屍身被抬回來,她親自替他換衣,擦拭,她知道那是他。
五內如焚,仇恨和委屈同絞著心口。
事情來的太快了,沈驚遊死訊一傳來,癱瘓的老國公就斷了氣。
而婆母顧金靈一把火把自己燒成了灰,顧玉珠一尺白綾上了吊。
一天之內,整個國公府就剩下她和那個酷似沈驚遊的孩子。
皇帝下旨感念顧玉珠貞烈,許她入沈家家祠成為沈驚遊的平妻,又宣旨召告天下封顧玉珠的兒子為國公府世子。
“母親,父親已死,國公府還要母親撐著。”
小世子扯著薑芙蕖的衣袖,站在四座棺材中央,酷似沈驚遊的小臉皺著,一臉的天真可憐。
薑芙蕖成了掃把星,成了世人口中臟心爛肺的賤女人。
市井裡都傳,沈驚遊是被她克死的,婆母顧金靈更是她放火燒的,老國公更是被她下了慢毒最後氣絕身亡,至於那顧玉珠是真心愛慕著沈小公爺隨他一起去了。
薑芙蕖就是那惡毒的後母,霸著小世子把持著國公府偌大家業。
薑芙蕖麻木地聽著那些傳言,三年裡,她尋死數次,皆死不成。
皇帝封誥命的詔書一封接著一封,國公府的賓客往來不窮。
她好像真是那惡毒的宗婦,一切都在她計劃當中。
可是她倦了。
薑芙蕖守寡第三年,虎威將軍從邊疆被召回京城,九歲的小世子入了軍營。
薑芙蕖覺得,她既然死不成,那就是時候離開了。
她給家中父親母親去了一封信,在皇城外跪了三天三夜自請離開國公府,終於被皇帝允準。
她離開國公府那日,顧玉珠被扶正為沈驚遊原配,族譜上薑芙蕖的名字被勾掉。
她和沈驚遊之間的一切隨著這動作,灰飛煙滅。
臨走時,薑芙蕖帶著親手做的桂花糕去了沈驚遊墓前。
她沒讓阿寶動手,用寬大的袖子替他擦著墓碑上的塵灰,一棵棵拔掉墓碑旁的雜草。
桂花糕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周圍鳥聲啾鳴,微風拂動,竹葉簌簌簌的響。
“驚遊,你的孩子極好,很有你的風範,前兩日入軍營從馬上摔下來,一聲也沒哭。”
“我和你從一開始就是錯,到現在我也不懂你心裡到底想什麼。我習慣了把一顆心剜出來給你看,但你一點也不稀罕。所以我同陛下請旨,從今往後我與你們鎮國公府沈家毫無乾係。”
“你好好下地獄吧,薑芙蕖與你,死生不想再見了。”
說完,薑芙蕖起身,一腳踢翻了那盤桂花糕,頭也不回地帶著阿寶去碼頭。
今夜踏上回家的船,她與這吃人的京城再也不會相逢。
“國公府不比彆處,規矩大,你有何事小心忍耐,一切等我回來做主。”
晃悠悠的船讓薑芙蕖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就要入睡間,一個熟悉到指骨發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薑芙蕖怔愣了一瞬,睜開眼睛瞧見昏黃的燈光。
她穿著藕粉色絲綢寢衣側坐在窗邊榻上,而對麵……
沈驚遊一身月白色常服,大馬金刀地坐著,烏黑的發被玉帶高高束起,他眉目如畫,身姿勁瘦,骨節分明的手指端著杯茶,薄唇一口口抿著。
一瞬間,沈驚遊被人抬著回來的畫麵湧入薑芙蕖腦海。
長箭射穿了他胸腹,那日他月白的袍子被染成了血紅色,刺目的很。
守寡三年,她居然夢見了初入國公府的這日。
薑芙蕖覺得好笑。
三年裡她尋死無數,他從來不來夢裡見她。
今日隻不過是踢翻了她親手做的桂花糕,他就迫不及待地教她規矩了?
他當真無趣。
還是他根本不想放她離開沈家,化為厲鬼要在夢裡結果她?
和沈驚遊綁在一起九年的酸酸澀澀一齊湧上來,原先是變成眼淚,如今化成了滔天的怒火。
既然是夢,放肆一下也沒什麼。
薑芙蕖起身,鞋也不穿,光著腳幾步就走到沈驚遊跟前。
沈驚遊愣了,視線盯在薑芙蕖沒穿鞋的小腳上,刺眼的白讓他瞳眸幽深,視線瞧著外頭走動的下人,眉頭死死蹙著。
她低頭,他抬眸,四目相對,薑芙蕖心跳如擂鼓。
死了三年的人,用這樣少年風姿出現在早就發生的過去裡,化作夢裡的記憶,襲擊心死身老的她。
不能不觸動,但也隻是一瞬。
薑芙蕖揚起手,狠狠地對著這張英俊瀟灑的臉就是一巴掌!
沈驚遊“……?”
端著洗腳水進門的阿寶,“砰”地將一盆熱水倒在自己腳上,目瞪口呆。
薑芙蕖覺得還不夠。
她恨他和彆的女人生孩子。
她恨他不說實話。
她恨他死了也不讓她痛快,讓她打了三年白工,硬生生守了三年活寡。
恨真心錯付,恨自己做小伏低沒出息。
打了一巴掌,薑芙蕖湊過去雙手捧住沈驚遊的臉,在對方錯愕的眼神下,溫軟的唇瓣狠狠湊在他唇角,貝齒用力地撕咬,血腥味傳遍四周。
不是端方君子嗎?不是不近女色嗎?
敢明天出去讓人看看嗎?!
沈驚遊身子死死僵住,一條長臂斜摟在薑芙蕖後背,指節在她細白的後頸微顫,漆黑的眼睛有片刻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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