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金靈在外麵跪了一整夜。
一圈火盆圍著她,烘乾了她身上的雪便撤走,身上再次落了厚重的雪便又搬來火盆。
兩個小廝喝熱茶吃熟肉,都穿的厚厚的,你替我,我替你,看顧著不叫她死。
這一夜當真是冰火兩重天。
顧金靈迷迷糊糊中從自己小時候,想到了嫁給沈平章第一年,然後思及現在。
走馬燈轉了又轉,舌根下含了好幾顆吊著精神的藥丸,她滿眼恨意。
根本想不通為什麼她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是彆人對不起她。
她都那麼退讓了,還是不如意!
嗓子因高熱說不清話,膝蓋腫脹的比石磨大,手指凍的發黑流膿,她像個怪物。
次日天晴。
她身上的雪凍成了冰塊,快長進皮肉裡了。
呼出一口白茫茫又因未梳洗而腥臭的氣,顧金靈抬眼。
粉雕玉琢的一對人站在麵前。
女子嬌嗔,穿一身白,男的俊雅,藏青色,白玉般的小臉讓她恍惚以為看見自己的兒子——沈驚遊。
心臟裡是密密麻麻的恨和怨。
自從她被休,沈驚遊沒來看過她一眼。
送來的銀子衣衫隻夠吃用,這就是親兒子。
懷胎十月,生了個不孝不悌的廢物。
更娶了這麼一位陰毒的兒媳,燒了沈家的祠堂,還要殺掉婆母。
她說什麼來著?
她當初說的就是對的。
當初就應該弄死薑芙蕖,千百種方法搓磨死這個毒婦!
薑芙蕖抱著暖爐,觀其臉色,已知其意,“顧嬸嬸,你倒果為因,怨怪旁人。可知若不是你先謀算人,便不會有如今的下場。”
她走了兩步,小靴上沾了白雪,眸子盯著那一片染上來的白,聲音輕輕的,“你沒愛過任何人,倒也瀟灑。”
“……”
“廢話少說了,將沈平章帶來這裡,我留那孩子一命。”
顧金靈一雙眼睛由怨恨到呆滯,眼珠艱澀地轉動,好似聽不懂薑芙蕖話裡的意思。
好半晌,她狂笑起來,沒什麼力氣,這樣彎腰一笑,頭腦發昏,渾身作痛,差點嘔出一口血。
她抬手指著薑芙蕖,涼薄反問,“你想殺了沈平章?你算什麼東西?燒了祠堂躲在這裡以為能躲幾天?十萬沈家軍吃白飯的嗎?!你昏了頭了!”
薑芙蕖蹲下來和她平視,“我說,你想法子把沈平章帶來,否則,我殺了那孩子。”
“那孩子是無辜的!”
薑芙蕖笑笑,“就因為他無辜,你才不能害他啊,顧嬸嬸,快些吧,否則驚動了沈驚遊,等他來抓我,我就一把火燒了這,咱們誰也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