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芙蕖從馬車上偷偷溜出來時,好巧不巧地碰見了李茂。
沈驚遊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回府,他便出來找。
薑芙蕖本想著找姨丈,然後認錯,跟著姨丈回江南。
誰知道李茂不長眼地撞上來了。
說實話,沈驚遊的三個侍衛裡,她最討厭李茂。
尤其對方還總是欺負阿寶。
現在新仇舊恨一起算。
但她有些發愁,現在這八歲的身體到底能幫到她什麼?
錢給霍瑾買糖吃花的差不多了……
當初出來時她真不敢偷家裡銀票,來之前隻把自己值錢的金項圈用剪子剪了放錢袋裡,又帶了一些散碎銀子和姨母給的兩錠銀子。
買凶打人?
振靈坊的主人還不是謝無羈呢,不好說話。
她走過去紮他一針?
還沒到跟前肯定被一腿踹倒。
怎麼辦怎麼辦?
薑芙蕖揉著腦袋,眼瞅著李茂越走越近。
要不,不管他了?
不行!
堅決不行!
不管李茂,那不就是縱容李茂帶著一隊人在未來屠殺陸梟的村子嗎?
意識到自己重生為“神”的薑芙蕖毅然決然地拎著裙擺跑向國公府。
“芙蕖,你是個大好人來著啊,偷點東西沒什麼的。”
“是他們欠你的。”
深呼一口氣,薑芙蕖蹲下去,在竹筠苑熟悉的狗洞裡爬來爬去,爬到了那個熟悉的院落。
高門大院國公府,對八歲的薑芙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小孩子的視角看來,這是個鬼都跑不出去的地方。
矮了一半,恐懼加倍。
尤其晚上沒有燭火照明的假山,簡直嚇得她腿哆嗦。
她後來跑斷了腿,才隻能跑完竹筠苑的部分院落。
又渴又餓,薑芙蕖趁著天黑先去庫房裡偷走了李茂的傳家寶,然後又偷了幾件珍稀異寶。
多虧了上輩子逃跑發掘的各種技能,現在撬鎖也不至於抓瞎。
可是這麼晚了,再出去……
薑芙蕖自問沒有了這個膽量。
也沒有多餘的體力。
她渾身臟兮兮地坐在竹筠苑的狗洞前,翻來覆去地摸著錢袋子裡的寶貝,陷入了沉思。
“是誰!”
“誰在那裡!”
幾聲疾呼,薑芙蕖嚇得臉慘白,慌忙之中雙手拿著錢袋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往嘴裡塞。
等沈驚遊提著燈籠蹲在她身前,照亮了她的臉時,薑芙蕖懵了。
她被吞入口中的東西卡的流下了兩行眼淚,好不容易咽下去,並意識到一個問題——
剛偷出來還熱乎的太歲丸被她給吃了!
就那麼嗷嗚一口吞吃了!
好東西就是什麼年紀吃了都有用處,她倒不擔心會傷身體。
這東西大補,她本來想著拿回去給爹娘吃的。
她記得沈平章好幾輩子也沒吃上這口熱乎的太歲丸。
沈驚遊看見的就是黑暗中一個臟兮兮的小姑娘可憐巴巴地朝他哭。
今天發生了好多事,以前連想也不曾想過的事。
生平第一次說謊就是剛才。
他說不小心從軍營裡回來馬受驚了,馱著他跑了很遠的路,才回府。
其實是因為碰到薑芙蕖,受到對方的啟發去了十幾家醫館。
悲催的發現,他確實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心情正複雜著,聽見竹筠苑這裡有動靜,所以過來看一眼。
沒想到是那個啞巴小姑娘。
將燈籠放在一旁,沈驚遊朝薑芙蕖伸手,“你怎麼在這裡?”
薑芙蕖往後爬了幾步,被他抓住胳膊,不由分說地扶起來站好,“你爹娘不管你嗎?”
薑芙蕖想發揮啞巴的優點,她特彆想說那個——
“啊吧啊吧啊吧……”
就是啞巴可以說的那個話。
但覺得她和沈驚遊好像還沒有熟到這種程度。
於是就回頭指著狗洞,摸了摸肚子,表示——
我餓,爬狗洞進來偷吃東西。
沈驚遊點頭,“你去我那吃,不是說有事讓你拿玉佩過來找我嗎?爬什麼狗洞?你居然能發現狗洞?”
薑芙蕖,“?”
這都可以聽懂!
他們沒有熟到這個程度啊。
沈驚遊一手拿著燈籠,一手拉著薑芙蕖往自己的院子長寧苑走去。
他心事重重,拉著薑芙蕖去了屋子,關上門,兩個人坐在軟榻上大眼瞪小眼,才發現事態嚴重。
沈驚遊拿了一遝紙,一支筆,一方硯台放桌上,“寫。”
一邊研墨一邊問她,“你為什麼總是亂跑,你爹娘不擔心嗎?”
薑芙蕖眼睛滴溜溜地轉,搖頭,表示——
她不認識字。
沈驚遊大為挫敗,“你幾歲了,開蒙了沒有?”
小姑娘看上去才五六歲的樣子,但他就是感覺她認識字。
不認識字會把脈?
說出去誰信啊?
薑芙蕖伸出兩隻手,一隻手張開,一隻手伸出三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