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熹光萬丈。
錦被下的人兒意識還未醒過來,三千青絲撒了一枕,元知酌攏著被子懶懶地翻了個身,後頸壓到了某個硬物,磕到凸起的骨頭處,隱隱的痛意將她喚醒,朦朧著眼去摸索枕頭上膈應到的東西。
指尖碰到一個環狀的玉器,拿出來,捏在手裡泛涼。
隻是瞧了一眼,她的困酣便醒了大半,檀木床旁的花窗穿透紗帳,輕薄的光影打在她抬起的柔荑上
——是一枚玉扳指。
純淨且濃鬱的鴿血玉,上麵覆著層金黃的琉璃般,在清晨冷凝微薄的光線下,浮雕的上古金龍熠熠生輝,微微轉動,扳指內壁上篆書線刻八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看清這八字後,元知酌最後的一絲困意也褪去,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在她這兒?
倏然間,她想起來了昨夜沐浴後,遲奚祉在她的手上戴上了枚指環。
她心裡微驚,帝王的扳指已經不是簡單的裝飾品,而成為了權力和地位的象征物,見其如見人。
新婚之夜,郎情妾意正濃,亂花眯眼間,年輕的帝王拱手將他的權力送給新婚的妻子,似乎征服她比征服權力更讓人上癮。
欲望的巔峰,享樂的至極。
烏亮細軟的發散開在繡著龍鳳呈祥的枕頭上,元知酌懶懶散散地仰躺著,手臂向上抬起,借著傾撒進來的日光端詳著那枚血玉扳指,她身上寢衣往下滑落了些,紅痕青紫從腕側交錯蔓延開。
她的眸色淡淡,薄涼裡藏著隱隱的欲念,像是鮮血澆開的富貴芙蓉般,媚豔無邊,也危險萬分。
“怎麼不戴上?”一道淡淡含笑的聲音撥開層紗,透過來。
元知酌愣神,當帷幔被勾起,遲奚祉行至榻前,他半跪上床前,低沉的語聲落得更近,“皇後金安。”
慢詞慢調說得輕佻又恭維,像是不小心落入屠戶家中的惡狼,斂起獠牙,虛與委蛇。
元知酌羽睫不受控製地顫抖了兩下,將抬起的手放下來,滑落的錦被拉起,遮住脖頸,她背過身去,留了個不知所措的後腦勺給遲奚祉。
還沒安生兩下,就被他連被帶人抱進懷裡,灼燙的氣息起伏在耳畔,“這是害羞了還是心虛了?”
濃鬱的迦南香纏繞在周遭,滿室的旖旎風光又重現在眼前,荒唐靡亂,春色如烹。
寢衣的領口鬆散,遲奚祉的臉輕而易舉地貼上了她的肌膚,冷濕的薄唇輕輕碰了碰,帶著點綠茶的清香。
元知酌脊梁骨僵得很直,她太過敏感了,這樣的淡若止水的觸碰都叫她難捱。
“陛下一進來就說了這麼多,我怎麼回?”她的嗓音帶點啞,嬌嬌柔柔的。
遲奚祉的手探進錦被中,“一個一個回。”
頓了片刻,元知酌想起他的第一個問題,於是將手上的扳指舉到他的麵前,在他懷裡偏過頭問道“陛下是將這扳指贈與我了?”
遲奚祉眉眼都不曾抬起,輕似羽毛的吻攀在她的細頸上,囁嚅道“這枚扳指世間獨有一枚,見它如見朕,你是朕的皇後,自然該與朕共享錦繡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