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吉隆坡時,城市這會已經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儘管在這座人口百萬的城市中生活著超過十幾萬土著人,但是這裡的清晨是安靜的,沒有寺廟的晨禮聲,對於這些於工廠中工作了十幾個小時的人們來說,他們每天隻想多休息一會。
其實,人大抵上都是如此,繁忙的工作,會讓人們對一切失去興致。
又一次,阿南達是在鄰居家孩子的吵鬨聲中被吵醒的,雖然隔著牆,可是他仍然大聲罵道:
“他媽的,大清早就吵吵鬨鬨的,都不用上班嗎?”
很快,牆的另一邊,就傳來了女人訓斥孩子們的話聲,在孩子們安靜下來的時候的,起床的阿南達輕蔑道:
“就知道肯定是個鄉巴佬!”
隔壁的女人說的是馬來語,在吉隆坡這樣的大城市中,隻有剛進城的鄉巴佬才會說馬來語。但是他們很快就會主動的學說華語——在吉隆坡等城市中,不會說華語是寸步難行的。
除了報紙、廣播、電視是華語之外,這裡的店鋪招牌、公交站台……所有的一切都是華語、漢字。哪怕是在工廠中,不會說華語,也是會吃虧的,畢竟班頭、管車等車間主管,都是唐人。
輕蔑的哼了一聲,一出門,阿南達就看到了女兒,眉頭立即皺成了一團,在過去的幾年中,他一直很努力,可卻沒有任何結果……妻子再也沒能生出孩子,現在他甚至都懶得再乾那種事情了。
不是懶得……而是不行。
朝著廚房裡看一眼,阿南達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嘀咕道:
“真是一個不爭氣的女人!”
生不出孩子,這肯定是女人的毛病了!
很快,妻子端著早餐到了客廳——雖然客廳隻有五六平方米,但是一家三口倒也正合適。
其實這也是吉隆坡新村的特點,客廳不大,兩間臥室大的隻有七八平方,小的五六平方,兩室一廳的房子,也就四十平方米左右。
層高隻有2.4米的公寓說不高,說矮不矮,但隔音效果很差。永遠都能聽到隔壁的聲音——夫妻的吵架聲,孩子們的哭叫聲,如此種種,這些房子與其說是公寓,倒不如說是“鴿子籠”。
這樣的“鴿子籠”在馬來亞、泗水、三寶顏等地是非常常見的,雖然狹小,但是卻被聯合國視為“社會化住宅”的典範,倍受推崇。
在這些國家和地區。這樣的一棟棟六層公寓像士兵一樣整齊的排列著,它們是新進城居民的首選,因為其廉價的房租、良好的設施,而深受新居民的喜愛。
當然了,這也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畢竟,這是官方提供的住宅。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覺得隻有兩間臥室還不一定能住得下,可是現在看來生不出孩子……哪怕就是兩間房子都不覺得房間不夠住。
一想到沒有孩子,阿南達的心裡就是一陣壓抑,甚至就連女兒也看得有些心煩,最後,隻是歎了口氣,草草的用了早餐後,就轉身去上班去了。
……
在阿南達享用的早餐的時候,相隔幾公裡之外的另一座新村裡,林國棟也在享用著早餐。
在桌子邊圍著幾個孩子,老大也就8歲,最小的老幺才五個月,7個孩子嘻嘻哈哈的用著早餐。
而妻子正在一旁喂著老幺,雖然她是本地的土著,但也非常善解人意,而且很會照顧人,現在,她又懷孕了。
對於眼下的日子,林國棟是非常滿意的,他甚至從來沒有想象過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打從民二十五年考進軍校,從南到北打了十幾年仗,最後又流落異國他鄉。如果不是南洋的幫忙,估計他們現在還在北越的山溝裡。
可是現在呢?
看著圍在桌子邊的妻兒,他的目光又朝著窗外投去,透過餐廳的窗戶可以看到對麵的鄰居。
一模一樣的房子,看起來沒有什麼區彆。木製的兩層小樓,閣樓上麵有三個窗戶,在村裡除了顏色稍有不同之外,看起來沒有多少區彆。
這些房子都是唐人協會提供的幾年前,他們從北越撤到這裡,他們之中有家庭的安排到這樣的房子裡居住。單身的住的是宿舍,後來,他們漸漸的都找到了媳婦兒,大都是本地的土女。
就像林國棟的妻子一樣,也是土著人。
不過,現在很多土著女人願意嫁給唐人,因為唐人不打老婆。
可是土著男人經常打老婆。
在土著人住的新村裡,打老婆幾乎是家常便飯。作為警察的林國棟經常接到這樣的求助。
麵對女人們的求助,他們會把女人安頓到附近的婦女保護機構,以保護她們的安全。
因為那些保護機構大都在位於單身宿舍,裡麵住著很多和他一樣,當兵出身的老兵,他們最看不上的就是打老婆的人,所以沒有哪個馬來丈夫敢到那裡鬨事。
不過這也帶來了一個副作用,就是那些女人在那裡受到保護的同時很容易和單身宿舍的男人相愛。
然後就是離婚——實際上甚至都不需要這種手續。因為她們大都沒有法定的結婚手續。
所以,就這樣在不經意之中,很多老兵都找到了老婆,然後搬進了這樣的新村。
“或許,這就是生活吧!”
看著一家妻兒老小,林國棟笑了笑。吃過早餐之後,他就說道。
“老大,你一會兒帶著弟弟妹妹們到附近去等校車。阿紗,我先去上班了,你在家裡照顧好自己,記得多吃點水果。”
聽著老公的關切,阿紗點頭說道:
“我知道,你上班的時候,才要照顧好自己。記得巡邏的時候,要多喝茶。”
阿紗一邊說一邊從旁邊拿起水壺,走到門口遞給丈夫,在門廊裡,趁著孩子們不在的時候,先是往左右看看,然後就學著電視裡的女人那樣,悄悄的吻了一下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