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蕭稷帶著伍熹子趕到農莊時,已經找不到施音禾的蹤跡,隻看到坐在她房間發呆的蕭策。
蕭策兩眼無神,看到自家大哥,他夢囈般說出來三個字,又繼續陷入呆滯。
“什麼叫她走了?你泥做的麼?會不會攔人?”
蕭稷怒吼!
她這一走,又帶著解不開的心結,想再找到人,可不容易。
蕭策也不看大哥,右手在胸口摸索著什麼,最後摸出一枚鐲子。
這時候,蕭稷才發覺,他左手握著另一枚一模一樣的玉鐲。
蕭策一左一右,將兩枚玉鐲並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用布袋裝起來,嘴裡同時喃喃自語“攔得住人,攔得住心麼?”
那對鐲子,是蕭策跟施音禾的定情信物,施音禾把這麼重要的信物留下來,足見她的決絕。
蕭稷一哽。
“你放心,大哥會把她完完整整帶回來給你,包括她的心。”
蕭策搖頭“不用,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去找她,陪她浪跡天涯……”
從小到大,在蕭稷麵前,這個弟弟從未有過任何所謂私事,更不會在大哥麵前見外,他突然這麼說,讓蕭稷意識到什麼,他知道,在施音禾這事上,他不該再摻和了。
這次,施音禾是為他蕭稷受傷,蕭策在何庚那裡打聽得明明白白,他不說,不代表心裡不介意。
蕭稷不再吭聲。
站在一旁的伍熹子長歎一聲,說道“心病還須心藥醫,這孩子執拗,根源在王府丟棄她、又抹去她的記憶上。你們不想清楚如何打開她的心結,就算找到人,也無濟於事。她的功夫造詣,已經在老夫之上,隻要她不想回頭,誰都捆不住她。”
蕭稷搖頭“這個結,單靠咱們王府,打不開,牽扯太大。”
蕭稷短短一句話,讓伍熹子心頭一緊。這孩子的身份,怕是不簡單。隻怕不是王妃撿回來養的,否則以王府一貫的良善厚道,不會讓他強行抹去她的記憶,對一個小女孩,這麼做是讓她從心理上孤獨一生,未免太殘忍。
看來,他錯怪王府了。
伍熹子不知道的是,想起來一切的施音禾,更孤獨。
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又清楚的想起被王府強行抹去記憶的過程。
更為絕望的是,在王府的那段生活,那樣真切、那樣幸福,父王母妃拿她當眼珠子寶貝;兩個哥哥,一個嚴厲,一個溫柔,但都打心裡寵愛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捧下來給她。
哪怕被丟棄,她都不願意相信,自己不是王府的親生孩子。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同意她跟蕭策的親事,隻能說明,她真的是撿來的孩子,跟王府,沒有血緣關係。
那麼,她是誰?這天地之間,哪裡才是她的容身之處?
施音禾迷茫的在路上策馬奔馳,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隻要有路,她就狂奔,不想停下來。
一旦停住腳步,她就莫名的心慌意亂。過去是假的,未來是孤獨的,此刻,連自己這副身軀,都不知來處。
她無數次在狂風暴雨中對著蒼天呐喊。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蒼天無情,隻會用更瘋狂的風雨繼續衝刷她搖搖欲墜的脆弱。
她不知道自己經過了幾個城鎮,睡了多少客棧,走了多少路,換了多少匹馬。
心中空蕩又疲憊。
又是一個夜幕降臨,她在海邊一處小酒館落腳。
肚子空空,在酒館靠窗的隱蔽位置坐下,喊店小二上了兩籠蝦餃,一碟豆腐乾,一壺清酒,一個人隔窗跟大海對飲。
天剛擦黑,大海儘頭還殘留著一絲魚肚白,海浪輕拍沙灘,傳來一陣陣舒服的嘩啦啦聲,她斜靠在窗沿上,閉上雙眼,享受這喧鬨中的寧靜。
如果這裡就是天之涯海之角,那她已經到了大地的儘頭,前方沒有路,她是不是可以停下疲憊的腳步了?
“音禾?”
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心裡一震,下意識的回避這個稱呼,也許是彆人家的孩子也起了相同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