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幾步,主動拿起耳墜,握於手中反複端詳。最終,連同資料袋一同,慎重其事地存入了書齋內的秘寶箱內。
走出書齋,恰巧撞見家中的仆人剛從沐靈煙的修煉室走出來。那裡,曾是沐靈煙的專屬修煉之地,也是他在封家唯一未曾涉足之處。曾經,他會對此視而不見,然而如今他知道沐靈煙的手已經受傷,再也無法恢複到巔峰時期的修為,他的心境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詢問道“修煉室,鎖好了嗎?”
“少爺請放心,已經鎖好了。”仆人回答。
“鑰匙呢?”
仆人一愣“啊?”
“把鑰匙給我。”封韓麵色平淡,但語氣不容置疑。
仆人瞪大雙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是否聽錯了。看著封韓雖然麵無表情,但顯然並非開玩笑的樣子,他小心翼翼地交出了手中的鑰匙。
封韓接過鑰匙,隨後在仆人愈發驚懼的目光注視下,踏入了六年前他曾堅決要求拆毀,卻被老祖宗阻止,父子倆為此大吵一架,最終得以保留下來的那間修煉室。
仆人嚇得抓起掃帚,匆忙跑去找管家報告少爺的異常舉動。
封韓生平第一次踏足沐靈煙的修煉室。這間屋舍,曾是她婚前唯一的請求,封家府邸房間眾多,彆說一間,就算十間也毫無問題。然而那時他對沐靈煙本人尚且厭煩不已,怎肯讓她在他的府邸設立修煉室?
六年前的沐靈煙,是一位譽滿全國的天才女修士,一幅畫作就能賣出天文數字的價格。她曾坦誠地告訴他,她一生有兩個願望,一是修行,二是獨立自主。當時封韓並不相信她的話,認為她的喜好太過廉價。
這樣一個心思深沉的女子,一切皆能運籌帷幄,包括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次示愛……
直至今日,他才第一次看清修煉室內的情形。屋內陳設與他的書房如出一轍,同樣的桌案、台燈、沙發和地毯,隻是原本應該堆滿書籍的架子上,滿滿當當地擺放著畫卷、畫筆、畫材及各色顏料。
如果不是明確知道自己沒走錯地方,封韓幾乎要以為誤入了自己的書房。
儘管他不懂藝術,但也清楚正常修煉室不會是這般模樣。他複雜地看著這一切。
修煉室內有仆人定時清掃,四處並無塵埃,但在一角的畫架上,一塊白色畫布覆蓋其上,下麵似乎藏著一幅作品。
封韓情不自禁地走向畫架,指尖輕輕滑過畫布邊緣,稍一用力,便揭開畫布,露出裡麵尚未完成的畫作——畫麵中,他騎在馬背上,嘴角含笑,似笑非笑的表情栩栩如生。
畫得,實在是出類拔萃!
這是封韓第一次真正欣賞沐靈煙的畫作。以前他不屑一顧,因為極度厭惡沐靈煙這個人,以至於連帶她的一切都拒之門外。
他毫不懷疑,如果不是這六年的分離,他至今恐怕仍然會一樣地討厭她。
然而,這六年的空白期給了他重新審視兩人關係的機會。於是,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才華橫溢且遠超他預期的沐靈煙。
封韓自己不擅長繪畫,但他對於藝術品的鑒賞力卻相當高。他伸出手指,沿著畫布上的線條,逐一撫過那些深深淺淺、高低起伏的顏料。
他深知這幅畫的價值。放眼全球,能在二十歲年紀創作出如此驚世之作的青年修士,屈指可數。
然而,她的手卻再也不能握筆作畫了。這一切,或多或少與他有關。
即便不是親手所為,也不是他直接授意,但池冰悅的聲音始終縈繞在他耳邊
“她以前對你也是如此,我也從未阻止過,為何現在不行呢?”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封韓清楚,在沐靈煙手部受傷這件事情上,他是難辭其咎的。倘若不是因為他對她的厭惡影響到了他人,那些人也不會為了討好他而去傷害沐靈煙。
他曾經認為,那些算計她的女人,無論遭遇何種後果都是咎由自取。
而現在,他更想知道的是,當年沐靈煙是以何等的心情,描繪出這樣一個微笑的自己?
那個笑容,即便是他自己看來都感到陌生,更不用說對六年前的沐靈煙而言了,他不可能對她露出那樣的笑容。
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笑起來竟是如此溫暖的模樣嗎?
心弦微微顫動,如同湖麵上泛起的漣漪,一圈圈向外擴散開來……
此時,手機振動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目光低垂,用一種異常平靜的眼神瞥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池叔。
在接聽與掛斷之間,他僅猶豫了三秒鐘。
劃開接聽鍵,池父的聲音傳來“阿韓……”
小姨總是這樣稱呼他,隨著年歲的增長,這個在旁人看來略顯親昵的昵稱,仿佛成為了池家人的一種依賴。每當池冰悅闖禍時,池父總會打電話給他,喚他一聲“阿韓”。
以往,他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此刻,還未待對方繼續說下去,他已經果斷拒絕“池叔,如果您想說的是關於冰悅的事情,請不必開口了。”
“阿韓,小悅她已經認識到錯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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